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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节(1 / 1)

展戎低下头:“属下明白了,主子尽管前去,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地道是狭窄昏黑的,有着一条又一条的岔路,通往好几个不同的出口。

钟宴笙心跳如雷,好在萧闻澜脑子不太好使,身体倒是不错,越跑越快,举着火折子,见到岔路,崩溃惨叫:“又是岔道,往哪边啊小殿下!”

钟宴笙抓着他的衣袖,气喘吁吁:“右边。”

跑了这么久,他手脚都发起软来,乌黑的额发也被汗水微微浸湿,脚步也不由得缓慢起来。

但一回想起方才他和萧闻澜滚进地道时裴泓的表情,钟宴笙就有些头皮发麻,想象不出万一被裴泓抓到会是什么下场。

他仅剩的几个暗卫,派去城外,派去淮安侯府,身边就留了两个,负责在宫里点火引开视线。

这会儿身边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就他和萧闻澜的战力对上景王……实在是凶多吉少。

方才若不是在裴泓要跟过来时,有人冲出来报信,挡了一下裴泓的脚步声,恐怕他俩已经被追上了。

那个来报信的亲兵声音都劈了,钟宴笙模糊听到了一句“突现黑甲军”。

哥哥动手了。

只要他和萧闻澜能从地道里跑出去,遇到接应的人,就安全了。

一想到萧弄,钟宴笙鼻子陡然发酸,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委屈。

等见到萧弄,他一定要萧弄抱抱他。

想到这儿,钟宴笙咬着牙,迈动起双腿,指挥着萧闻澜又跑了一段。

萧闻澜也逐渐开始气喘了:“都、都这么远了,景王殿下应该追不上来了吧?天老爷啊,他刚刚的表情真的……吓死我了!”

钟宴笙的手指也汗湿起来,都快抓不动萧闻澜的袖子了,闻声迟疑了下,忍不住跟着停下脚步,稍作喘息:“我们快到出口了,他应该追不上来了。”

话音才落,后方的岔道转角处,一片火光倏然照来。

萧闻澜嗓门太大,后面追上来的人显然听到了,嗓音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的笑意回答。

“小笙,追上来了哦。”

钟宴笙和萧闻澜瞬间齐齐炸毛叫出声,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快被追上了,俩人若是一齐落入裴泓手里,萧弄就要面对两份要挟。

不,以景王现在这个不太正常的样子,说不定会直接拿萧闻澜开涮!

钟宴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萧闻澜还有力气,只是还拽着他,才跑得不快。

艰难地抉择一番后,钟宴笙喘着气道:“萧二少,前面再,往左跑一段,就能到出口了。”

饶是萧闻澜再傻,也听出了不对劲:“什么?小殿下你要干什么?”

钟宴笙松开了他的袖子。

见他停下来,钟宴笙急得踹了他一脚:“愣着做什么,快跑!带人来救我!”

萧闻澜呆了呆,眼眶一阵发热,奋力朝前跑去,嘴里带着哭音嚎:“小殿下你坚持坚持,我马上带人回来!”

火折子的光辉已经微乎其微,萧闻澜的胸腔疯狂颤动,见到岔道,毫不迟疑地往左跑,但他晚上没吃东西,也有些精疲力竭了,浑身冒着热汗,连滚带爬地往出口的方向奔去时,脑袋突然撞上了个人。

萧闻澜吓得发抖,绝望地抬起头,对上熟悉的蓝眸,一愣,呆呆叫:“我的个亲哥啊……”

萧弄面色沉冷,单手扶住萧闻澜,打断他的废话:“哪边。”

萧闻澜不敢迟疑,想也不想回答:“后、后面,右拐!”

萧弄扶着他往后一丢,迅速带着人钻进了地道之中。

钟宴笙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抓紧了袖子里的小匕首。

跃动的火光之中,裴泓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越靠越近。

“小笙。”裴泓微微叹了口气,“真的很不听话,暗道复杂,万一迷失了方向走丢了怎么办?”

钟宴笙喘匀了气,绷着脸道:“比被你抓去当人质强。”

他的脸色是冷的,但跑了这么久,脸色如桃花般泛着红,眉梢眼角春水般,裴泓垂眸望着他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语气便更温和了:“可是我没有伤你,小笙,你不信景王哥哥吗?”

钟宴笙仰头望着他,恍惚了一下,摇摇头:“景王殿下,既然恨我,就恨得决绝一些吧,何必如此?”

听到他这句话,裴泓的表情一瞬间难以言喻。

钟宴笙站在那里,依旧干干净净,宛如明玉,让人舍不得让他沾上污秽。

他心里的小菩萨长大了,却将手伸向了另一个人。

现在还想将他们的过往一刀两断。

裴泓的眼神晦暗极了,死死盯着他,隔了不知道多久,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只轻叹出一声:“小笙,我亦非草木。”

如果他能纯粹地恨钟宴笙,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

钟宴笙知道得拖时间,看着裴泓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受,低低道:“景王殿下,我们一定要如此吗?你就那么想要皇位吗?”

“小笙,你不懂。”裴泓淡淡道,“人只有握住权力了,才能真正地做自己。我和安王一样,都不想再戴着面具过活了。”

况且他血脉不纯,当不了闲散王爷,也没人会让他做普通人。

他没有退路。

钟宴笙于他而言很重要,但……皇位更重要。

钟宴笙心里一黯,刚想再说些什么拖延,肩上一紧,整个人被裴泓带了过去,颈边发凉。

裴泓的嗓音冷了下去:“定王殿下,我不愿伤小笙,想必你也不愿。”

钟宴笙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片刻之后,熟悉的身影撞进了视线里。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却犹如过了好多年。

那些阴谋算计好像一刹那都远去了,钟宴笙鼻头一酸,眼前模糊起来:“哥哥!”

萧弄冰寒的视线在悬在钟宴笙脖颈上的剑上停留了片刻,抬眸望向钟宴笙,勾了勾唇,语气放得很平和:“哥哥来了。”

听到萧弄的声音,钟宴笙拔腿就想往他那边跑,裴泓一个不注意,锋锐的刃就在他脖子上留了一条血线。

钟宴笙感觉按在肩上的手似乎更用力了,力道大得他有些疼。

裴泓的脸色几乎是有些阴沉了:“小笙,别乱动,剑刃很锋利。”

钟宴笙这会儿只想跑到萧弄怀里哭,闻言抽了抽鼻子,又生气又困惑:“那你就不要把它搭在我的脖子上。”

提醒他这个做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刀刃锋利吗。

裴泓:“……”

钟宴笙脖颈细瘦雪白,出现一线血红分外扎眼,萧弄的眼神已经很可怕了,显露出冰冷的杀气,但语速还是缓和的,安抚着钟宴笙:“迢迢,不要动。”

钟宴笙眨了眨模糊的泪眼,就乖乖不乱挣动了。

裴泓没见过这么听话的钟宴笙,哪怕是在撕破脸皮之前,钟宴笙在他面前也没有这么乖巧过。

怒火烧着胸腔,这股火气或许是从雁南山那日就燃起来的,直到此刻终于有了宣泄口,裴泓冷笑了声后,漠然道:“你出现在在这里,看来安王那个废物已经镇不住上面的局势了。定王殿下,让你的人退出暗道,把你的剑解下来吧。”

钟宴笙刚想阻止,就听到哐当一声。

萧弄随手丢下佩剑,抬抬手指,朝后面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感觉裴泓在带着自己朝前走,余光里能看见裴泓望着萧弄的不善脸色,钟宴笙心里焦虑起来。

现在他在裴泓手里,萧弄为了保护他处处受制。

他能感觉出来,裴泓很不喜欢萧弄,或者说,很厌恶萧弄,对萧弄怀着极强的杀心。

情急之下,钟宴笙灵光一现,突然喊了声:“景王哥哥!”

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声,裴泓顿了顿,猛然望向钟宴笙,钟宴笙没有迟疑,继续喊:“我要绊你了!”

“什么?”

裴泓还处在震愕之中,听到后面这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腿上陡然一绊。

十分熟悉的场景。

钟宴笙甚至还遵守约定,在绊他之前提醒了他一下。

只是刹那之间的破绽,萧弄提前收到了钟宴笙提醒,眼色一厉,抓住机会飞踢一脚,果断将裴泓搭在钟宴笙脖子上的剑踹飞出去。

裴泓的反应却也不慢,剑一脱手,立刻将钟宴笙捞了回来,也就在同一时间,小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痛意,他难以控制地松了力道。

怀里柔韧温热的身躯决绝地奔向了萧弄。

某种贵重的东西彻底流失手中的恐慌感传来,裴泓怔怔地伸手去抓,却还是只抓到了一捧幽微的兰香,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钟宴笙抓着染血的匕首,含着泪一头撞进了萧弄怀里:“哥哥!”

萧弄张开手臂拢住他,用力抱紧,温声安慰:“没事了,迢迢。”

被熟悉的气息和怀抱裹住,钟宴笙喉间一哽,本来不想哭了,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沾湿了萧弄的一片衣襟。

萧弄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背,一边望向了裴泓,俩人的视线撞上,眼底皆是幽冷一片。

“迢迢。”萧弄用指腹抚了抚他哭花的脸,语调低柔,“不哭,哥哥帮你杀了他。”

钟宴笙摇了摇头。

见钟宴笙迟疑的样子,萧弄扬了下眉,裴泓也不由朝着钟宴笙看去。

片刻之后,钟宴笙抬起红通通的眼睛跟萧弄对视,嗓音沙哑绵软地开口:“先不要杀他,先帮我打他一顿吧。”

钟宴笙补充:“用力一点。”

萧弄眯了眯眼:“好。”

裴泓弯到一半的唇瓣僵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恐怖的劲道破空而来。

萧弄嘴上说“好”,实际上用的劲道能把人骨头都踢碎。

裴泓也算半个练家子,但哪能跟沙场历练的萧弄比,地道里又狭窄,躲都很难躲,挨了几下之后,死死咬着牙没吭出声。

萧弄冷冷挑唇。

不吭声才好,打死了就跟迢迢说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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