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拧着眉头,脑袋往庙里瞅,确定了阎罗殿下听不见后又拉着白芋往外走了好一段路。
“你不要命了,殿下刚被那群人取消了成绩,你这会还提,不是往枪口上撞。这次是殿下忙没空收拾你,下次可不定罚你怎么样。”
白芋正编辑着朋友圈呢,嘴里随意敷衍着。
“知道知道。”
这不是怕你被骂嘛。
姜晚耳根子还没清静多久,城隍庙就又来了人。
莫尧抱着又脏又旧的安全帽,赶着步子进来,大口喘着气。
“姐姐,姐姐救命啊。”
姜晚翻过一页命簿,抬起头看他。
莫尧高是高,小身板精瘦,像根竹竿杵在那,脸颊涨红,满头大汗,肩膀处两道青灰痕迹尤为明显。
被鬼魂缠上了。
姜晚合了命簿,捡了把扇子示意他近前来。
“怎么回事,不是给城东增派人手了,怎么还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莫尧摆摆手,在包里翻出一瓶水,吨吨灌了半瓶,缓和了些干哑的嗓子。
“是,是一个女鬼,她一直跟着我。说要我救鬼,我问她她也不答,一直跟着我。”
“我师父和张师父都没法子,就就让我赶紧来找姐姐了。”
“女鬼?”
“一身白衣服,头发长长的,到肩膀,脸不太好看,青一块灰一块的,胳膊腿也不太正常,像断了拼接的……”
莫尧抓着后脑勺努力回忆着。
“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就刚才,城隍庙外面。”莫尧指着外头,城隍庙外空空如也。“唉,奇怪了,她跟了我一路,怎么到城隍庙就不见了?”
扇子啪得张开,姜晚的指头在扇面上划拉而过,感知大开。
莫尧的衣角上亮起一片姜黄色的粉末状光点。
莫尧疑惑:唉?
姜晚了然,是那天烧黄纸,灰烬落下的。黄纸拓下的是女鬼的诉求,亦是执念,女鬼执念未了才会一直跟着他。
她那日烧了黄纸本想替莫尧消了羁绊,没想到还是疏漏了。
“城东那案子结了?”
“哪个案子?”
“父母告鬼害人自杀那起。”
“结了结了,城东堆了老多案子,可忙坏老爷们了。”
“怎么结的?”
“啊?这得查查。”莫尧翻出手机,快速编辑。
姜晚点头:“回趟观里,把衣服换了,掺些观里的香灰烧了,在屋外头烧,门关实了,别叫灰烬又飘去别的地了。”
莫尧张着嘴巴发出疑问:“啊?”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嗯,是有些脏有些旧了,还沾了许多不知道哪蹭来的气味。但也不至于烧了吧,洗洗还能穿的。
不过姐姐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好,我这就去。”
“那个姐姐,仙狐大人呢?”
莫尧回忆着,自鬼市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两天城隍下发的任务格外多,他还想问仙狐大人借些法器来着,一直也找不着人。
姜晚垂了眼帘,眸子幽深,声音陡然降温:“走了。”
“走了?走去哪了?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吗?”莫尧睁大眼睛追问。
这个节骨眼上,仙狐大人会去哪?
是收到了什么大任务吗,像城隍老爷布置给师父和张师父那样?
“唉,不能透露吗……”
姜晚压下心里的烦躁,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走。
“哪来那么多话,你该走了,城里的事都忙完了?”
莫尧前倾的身子立直,扯着笑和姜晚道别:“那姐姐我先走咯,记得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咯,有事给我发消息,没事也能发哦。”
姜晚揉了揉耳屏,松开手时城隍庙已经随着莫尧的离开一点点安静下来,陷入了沉寂。
城隍庙的塑像渡了金身,香火幽幽然往上飘,供桌上左右摆了些果蔬干货。
下午三点多,太阳半山高照着,空气里有些发闷。
侧殿里不进光,十步一盏烛台,堆着待处理文书的案桌上也只点了小小一支蜡烛。烛光晃悠着,拖长了姜晚的身影,黄光下的影子格外黑,孤独感又重新将她裹挟其中。
光源发着热,却越发觉得有一双手从黑影里伸出来,将她拖入无边地狱,拖入深渊冰潭里,要将她溺死其中。
姜晚有些喘不来气,手中的扇面扇得飞快,带起了风,吹不走半点烦躁。
可从前也是这样的偏殿,也没有城隍爷的打扰,白芋的啰嗦,那时候是什么感觉来着。
充实。
每一日都很充实,看着分数积攒起来,跳动的数字使她分外有干劲。
好像也不只是这样。
那些时日,有人添茶倒水,给她按揉肩膀,监督她休息放松……
这些事原是池子时在做,现在是庙里的小鬼童,可总是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门口扒着只小鬼童,怀里抱着茶壶探头探脑的,不敢往里头进。
姜晚点了头,它才快步进来,给空了杯子里填满水。
有什么不一样呢。
姜晚盯着小鬼童思考了半天,没思考出名堂,倒是把小鬼童盯得浑身僵硬,倒了茶水飞也似逃出去。
池子时在的时候也只是挪个窝在殿里打盹,偶尔变回人身坐在她边上安静看书,又或是凑过来瞧两眼她的工作效率,再顺手帮忙磨墨……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