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摘下墨镜,友好地冲他们打招呼。
“打扰了,我是天心唱片的经纪人卢树,最近在挖掘一些有潜力的歌手,你们乐队的演出我看了,很惊艳。”
“不知是否有意向进一步发展?可能有些突然,你们可以充分考虑后再联系我。”
男人递上名片,深深瞧了唐易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时候乐队每个人都忙着应付期末考试,这件事就很快被搁置了。
除了期末考试,寒假也即将来临,大家也都纷纷准备回家过年。
冯骏正掐着点在抢回家的车票,他不是卫海人,过年要回哈城。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啥都没有。
“草,这帮人怎么抢这么快?玛德,无座都没有了?”
冯骏仰头望天,无力叹气:“向阳,我是真羡慕你啊,还是在本地读书开心,回家多方便,哪像我,这么困难。”
许向阳从书海中茫茫然抬起头,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平时不努力,期末只能嗷嗷补。
他好恨!
“骏哥,商业营销你背了吗?”
“背那玩意干啥?”
“这门课是闭卷考试啊,你不知道?”
“卧槽……”冯骏着急忙慌地把书一摊开,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头疼,“算了,听天由命。欸,向阳,你今年回家过年不?怎么回去啊?”
许向阳顿了顿:“地铁,大概一个半小时吧。”
冯骏全然没有备考的心思,拉着许向阳拉呱,讲他们哈城那边过年的习俗。
许向阳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他垂下视线,打开微信翻看着聊天记录。
这半年来,许向阳跟他妈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跟他爸了。
冯骏的话题很跳脱:“那你父母在卫海做什么的啊?”
“我妈是老师,我爸在单位上班。”
“还挺好。”
许向阳笑了笑,没有说话了。
上大学以前,许向阳的生活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地在过。
上重点中学再上重点高中,参加各种竞赛得奖,将来报考师范大学,毕业后当个老师,生活安定平稳。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都被告知得很清楚。
他几乎没有过叛逆期,那时候周围邻居都夸他乖,他是所有孩子的榜样,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就像是迟到了一样,许向阳在高中的某一天,耳畔是葛素的谆谆念叨,他突然就觉得那样预定好的生活很没有意思。
于是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偷偷修改了学校。
所以当卫海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他们家的时候,他父母的脸色黑得简直没话说。
当晚许昆直接跟许向阳大吵了一架,差点就把录取通知书撕了,葛素在一旁直接气哭了。
也是从这时开始,许向阳同父母的关系急剧恶化。
这半年的时候,除了葛素偶尔还会回复下许向阳的消息,许昆一概不理睬。
许向阳提着行李箱到家的时候,正是傍晚。
葛素在厨房烧晚饭,许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
“回来了。”
葛素把烧好的菜端到桌上,擦了擦沾了水珠的手,语气还算柔和。
“嗯。妈,晚上吃什么?”
许向阳嗅了嗅,屋子里暖和,飘着菜香,是家的味道。
“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就随便烧了几个。”
许向阳顿了顿,神色未变,他前两天就给葛素发过消息了,可能没看到吧。
“老许,吃饭了。”葛素招呼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许昆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茶,将报纸折叠好放在茶几上,站起身的时候,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哎呀,坐久了,腰疼。”许昆看了眼饭桌上的许向阳,语气冷冷,“有些人不是很喜欢那个学校吗,回来做什么?”
许向阳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声音低低的:“爸,我放寒假了。”
许昆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没把这里当家。”
许向阳捏着碗边,没有说话了。
葛素嗔怪地看了许昆一眼:“向阳刚回来,你少说两句。吃饭。”
一顿饭吃得沉闷,晚上许向阳在浴室洗澡,客厅的对话传入耳畔。
许昆:“好好的师范大学不上,跑去电影学院,以后出来找工作都不好找,这小子真的是翅膀硬了。”
葛素:“唉,我也想不通。读师范哪里不好,工作稳定有保障,再说了,教书育人,多好的一件事。”
许昆:“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说他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怎么现在就犟起来了?”
葛素:“我现在就只能想着,去都去了,顺其自然吧。”
许昆:“你知道我碰到平时下棋的老张,他问我向阳在读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我都没好意思说。”
大概说得有些激动,许昆猛烈地咳嗽起来。
葛素拍着他的背:“哎呦,你最近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啊,烟少抽点。”
许向阳将那门把手捏得死紧,半晌他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客厅里交谈的声音立马没了,葛素把电视打开,到处都是过新年的气息。
许向阳小声问道:“爸,咳多久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