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召见的人,便是给程处默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多加阻拦,所以在与李然见礼之后,甚至连马车都没有再行查看便吩咐手下的兵士放行,目送着马车缓缓地由北及南向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程将军,刚才那老头儿是谁啊,怎么刚说了两句话您就把柳先生给错过去了?”看着这个农夫打扮的老头儿有些脸熟,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只是他们的打扮似乎是有些问题,白文亮心有所觉,遂开声向程处默探问。
“这个人你都不认识?”程处默闻言,扭头轻瞥了白文亮一眼,甩袖转身上楼,远远地甩给了白文亮一句话来:“这么点地眼力都没有,这几年的北城门官儿,你算是白干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
看着程处默对他的态度,再想着以前数次零星地记忆,白文亮终是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脸上浮现一丝了然之色。
“白头儿,柳先生身边的那人是谁呀,这么大的面子,仅是张了张嘴,就让那个疯子改变了主意?”见程处默那厮上去,白文亮手底下一干兵痞就巴巴地围凑了过来,躲在城门下避着小雨,七嘴八舌地开声向白文亮询问,乞望着能从他们白头儿这里听到一些可以打这些无聊时间的劲爆消息来。
“是不是哪个王爷微服出巡?吓得程疯子连屁都不敢放上一个……”
“是不是朝中的哪一位重臣,来请柳神医治病?听说这几天翼国公秦老将军,大司农卿苏老大人,还有宋国公萧大人,同时都得了怪病,昏迷不醒。少有下榻,柳先生这个时候。八成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柳先生会不会是被挟持?听说在柳先生失踪之前,柳府上下都有被人行刺……”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别在这里胡言乱语。”白文亮开声止住了几人的话语,想起柳一条在经过自己身边时所作出的那个手势,老白清了清嗓子,低头瞄了手下的这几个兵痞一眼,道:“刚才那老头儿,真实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而已,值不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地。”
“不过嘛,”看到底下白眼儿吁声一片。白文亮又接着吊起了他们的胃口:“这个内侍背后地主子却是有些不凡,乃是皇上他老人家,也怪不得程将军会忍下一口气来,在整个大唐境内,谁敢跟皇上他老人家过不去啊……”
吐沫一口一口地在喷,白文亮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还有几分说书的天份,一番话白活下来,愣是把手下的这几个小弟糊弄得一愣一愣地。
也不知这般做算不算是泄露朝庭机密。在述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白文亮甚至已经能够想像,在这几个大嘴巴在回到自己的岗位之后,在一盏茶,嗯。甚至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用。整个长安北城门都在谈论这个消息时的情景。
柳一条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是被皇上诏回,相信用不了一个时辰。这个消息定会在朝中诸多大臣的府里,造成一个不小的轰动。
白文亮在自得的同时,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不过,既然是柳少爷吩咐下地事情,便是卖了命地,也得去做好不是?不然日后贺兰少爷从西北回来,自己哪里还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嗯,或许,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柳先生为人素来仁厚,既然这般吩咐了下来,当是为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麻烦才是,没在理会几个兵痞乱轰地谈论,白文亮挥手将他们打下去,又朝着已尽没在烟雨之中的马车车影看了一眼,悄悄地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方才的事情,多谢李总管了。”马车上,柳一条亲自为李然斟倒了一杯茶水,以示敬谢,方才城门之下,李然肯当着程处默还有一干守城兵士下车露面,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不过无形之中却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呃?柳先生此言是为何意?小人有些听不明白了,”李然抬手将茶碗接过放于一旁,面带着几分迷茫地看着柳一条,尖声说道:“小人方才并没有帮上先生什么,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皇命,不想让皇上在宫里等上太久而已。”
“呵呵,李总管说得是,是柳某有些唐突了。”看李然这老头儿老油条似地奸猾表情,柳一条轻笑着开声附言,道:“不过,有些事情,不管李总管是怎么着想,柳某还是会铭记在心里。”
“柳先生大义,呵呵……”小押了一口茶水,李然轻抬起头,颤抖着面上白净的面皮轻笑了起来。
能得柳家家主的一个承诺,也算是不须此行了,李然的眼睛偷瞄了瞄车尾入的那二十斤上品三原茶,两只老眼里乍然闪现出了一丝得色,要知这上品三原茶,便是宫里,每年从三原得来地贡品也不过才四十斤而已。
身份,面子,全都在那摆着,李然低头又是一阵小饮,细品着碗中上品三原茶的滋味儿,入秋以来的第一批三原茶,皇上他老人家,像是都还没来得及喝上。
“知道李总管好茶,”看到李然品茶时沉迷的样子,柳一条缓声轻笑,道:“早上起程的时候,柳某已向下面吩咐了下去,日后春秋两季,新茶初下之时,柳府里都会有一些上品三原茶送到李总管地府里。呵呵,没有别地意思,只是柳某把李总管当成朋友,正常的礼上往来而已,还望李总管莫要推辞。”
“小人多谢柳先生厚爱了,”李然将手中地茶碗放下,多少有些警觉地拱手向柳一条说道:“不过宫里的规矩柳先生当也是知道一些,我们这些宦臣,不便与外官有什么牵联……”
“李总管多虑了,柳某只是一介商贩而已。坏不了宫里地规矩。”柳一条适时插声将李然的话语打断,道:“李总管这般推脱。莫不成看不起小子这副出身?若是如此的话,柳某便也不再多言。”
“这这这,柳先生这话说得。可就折煞小人了,柳先生虽是商籍,可是却有神医、神匠地名声与手艺在身,可谓是举国敬仰,小人一个阉人而已,身不若贱籍,高攀您都还不够资格,又哪里会生出轻看先生的心思?”
见柳一条说出这般言语。李然很是配合地与柳一条虚套了一番之后,便很是感激地点头应承了下来:“承蒙先生高看,小人若是再不应允,就是有些不识抬举了。如此,小人就在此多谢柳先生厚赐了。”
“互通有无,是为知己,李总管勿须客气,呵呵,”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之后。柳一条呵笑回言。送个东西,还要像是求爷爷告奶奶地一般费劲,这还是第一次。
何必呢?
抱哄着怀里的孩子,一直坐在柳一条身侧的张楚楚很是不解地看着自己地夫君与李然这位内侍总管,这里又没有外人。说话做事还是这般地虚伪做作。又是何苦来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官场?难道这就是夫君为何一直都不愿入主仕途的原因?
思及到此,张楚楚不由便想起她已故去多年的亲爹来。不知虚套做作,不懂曲径通幽。这大概也就是爹他老人家当年在官场上一直不曾得意的原因所在了吧?
“柳少爷回来了?!”公孙将军府,正在厅里坐着的大管家公孙起,听了白文亮所述的消息之后,身子猛地站起,双眼盯看着白文亮的黑脸,紧声问道:“可曾确认无误?真地是柳少爷吗?”
“起叔,小侄还能蒙您不成?”白文亮正色开声向公孙起说道:“小侄亲自查的车,还曾与柳少爷搭了几句闲话,错不了。”
“那,柳少爷他人呢?身边可带有家眷?既是见了,你怎么没顺道把他给请回府里来呢?”一连问起了三个问题,公孙起有些责怪地向白文亮看来。
“小侄倒是也想啊,不止是小侄,便是程处默那小子也有想过,不过,耐不住上边还有更大地主儿在等着,咱请不回来啊。”白文亮无耐地摊着双手,小声地向公孙起说道:“柳少爷的身边,除了柳夫人和小少爷外,还有李然那个阉人。”
“太极殿内侍总管李然?”公孙起轻点了点头,身子又缓缓地坐了回去:“那就难怪了,这长安城里,还有谁敢跟皇上他老人家抢客人的?”
“小礼!”小押了一口茶水,稍思量了一下,公孙起忽然开口将公孙礼给叫了进来,开声吩咐道:“你这就着人快马赶往西北,把柳少爷回来的消息报于老爷还有少爷他们得知。”
“嗯,还有,”公孙起接着说道:“事了之后你再亲自驾一辆马车到宫门前候着,柳少爷还有柳夫人他们若是从宫里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们给接回府里来。”
“是,起叔!”绷直着身子应了一声,公孙礼欢快地尖叫一声便冲出了厅门。
卢国公,程府,程咬金正在冲着他们家大小子大雷霆。
“看到人了你他娘的怎么不人给老子接回府里来?不知道你二叔他现在已是危急万分了吗?”不待程处默回话,程咬金一个大耳瓜子便呼了下来,把程家长男给打了个七荤八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老子请人去?晚了,晚了你二叔他说不准就……”
说着,老程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两只瞪得如牛眼一般大的老眼,开始变得有些泛红,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不过当它真的来临地时候,老头儿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尤其是在看到二哥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时候,老头的心里便是犹如刀绞一般。
“爹,爹,爹!”躲开了老爷子再踢来的一脚,程处默扯着嗓门儿大叫了一声,将他们家老头儿从悲怒的情绪中惊醒了过来。道:“二叔地情况孩儿心里明白,若非是有李然那个阉货在场。孩儿便是绑也会把柳小子给绑到府里来。可是,柳小子他现在是……”
“李然?那个老阉材又怎么样?难道他还有胆子敢拦你不成?”随口地话还没有说完,程咬金地脑子便是一个激凌:“等等。李然?皇上身边地那个内侍总管?柳小子是皇上给请回来地?”
“若不是皇上,孩儿便是拼了命,也会把柳小子给带回府里来。”揉了揉被老爹给打得有些红肿地脸颊,程处默一肚子的委屈。
“既然如此,那你他娘地还愣着做什么?”不顾着程处默脸上委屈的表情,打得有些顺手的程咬金甩手又是一个巴掌,大声冲着他们家大小子吼道:“还不快去给老子备车,老子这就要去进宫面圣!”
“知道了。爹!”看到他人家老头犹如凶神恶煞一般地神情,程处默不敢有半点怨言地轻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便溜出了客厅。
“前几日,妾身听说,殿下像是去了一个叫做馨芳阁的花房,见了一个叫做方月儿的姑娘。”东宫别苑,武媚怀抱着刚几个月大的儿子,少有地冷着一张小脸,盯看着她的夫君。开声质问:“听说,那个方月儿是个少有的美人儿,更难得地是,入行三年,直到现在。她都还是一个清倌。殿下对她也甚为中意,是吗。太子殿下?”
“孤的事情,何时需要你一个妇人多嘴插言?”不露声色地将手中的热茶尽饮。李承乾冷眼朝着武媚看来:“还有,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派人跟踪孤的行踪?”
“别以为你为孤生了一个皇子就可以得寸进尺,”李承乾缓缓地将脑袋向武媚的脸旁靠近,低声冷语:“更不要奢望着可以干涉孤的诸事作为,孤最是厌烦有人在孤的身边指手划脚。”
虽然觉得今日的武媚与往常有些不同,不再做着那套明哲保身地乖巧样子,处处讨好自己,反而反其道而行之,一个劲儿地找着自己麻烦,与自己顶撞,就像是,就像是她故意地要惹自己生气一般。
不过,李承乾还是决定不要迁就于她,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男人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干涉。
“妾身刚刚分娩,夜里不能服侍殿下就寝,殿下想要女人,也在情理之中,妾身不敢有分毫怨言,”没有理会李承乾的冷语警告,武媚仍是自顾自地开声说道:“不过,东宫里面,可以侍寝的干净妃子、宫女不在少数,殿下为何偏偏要去花房这种污秽之地?若是让皇上,皇后娘娘他们知晓了,殿下却是该如何自处?”
“够了!”
“妾身听说,馨芳阁地那个方月儿,是长孙家地二公子事先看上的女人,身为一国储君,入那污秽之地不讲,竟还与自己地臣下相争,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背后非议,与殿下的名声有污。”武媚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很是倔强地向着李承乾讲述了一个事实:“殿下莫要忘了,您现在,还不是一国之主,在您地下面,巴望着您犯错失宠的皇子,可不止有一个。”
“孤说够了,给孤闭嘴!”被人说到痛处,李承乾有些气急,双手不由地缓缓握成了拳头。
“太子妃殿下……”看到气氛不对,在一旁侍候的东宫内侍总管李清小声地在一旁开声劝慰,乞及着武媚莫要再多作言语。
“还有那个杜义杜彦之,小人馋臣之流,放着正当地公务不去处理,反而要带着殿下流连于烟花脂粉之间,殿下与他走得过近,实属不智。”昂着头,一点也没有被李承乾的气势吓到,武媚接声言语:“亲贤臣,远小人,听妾身一句劝,殿下还是早些与他撇开些距离的好,免得时日久了,心神名声,都会为他所累。”
“啪!”
一声脆响,忍无可忍之下,李承乾的巴掌终于呼到了武媚的脸上,雪白粉嫩的面皮之上,五道白红相间地指印赫然。
“哇!!!”
太子妃怀里的皇长孙也被这张巴掌惊醒,在武媚的怀里大声地哭叫了起来,惹得李承乾又是一阵地心烦意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东宫的侍卫统领方自兴,兴冲冲地从宫外跑了进来,大声向李承乾禀道:“柳先生回来了!柳一条,回来了!”
“什么?柳一条,他回来了?!”李承乾惊诧地从椅上站起,没有追究方自兴无礼冒进的意思,挥手示意奶娘将还在哭嚷的孩子抱回卧房,急声开口向方自兴问道:“柳先生现在哪里?”
“回太子殿下,柳先生还有其家眷,半个时辰前方才到的长安,现都被皇上给诏到了太极殿中。”方自兴躬身拱手回言。
“太极殿?”李承乾在殿内来回地走了两步,开声向李清吩咐道:“李清,你这就去准备一下,一会儿随孤一同去太极殿迎接柳先生。”
“嗯,还有,”回头看了还坐在那里的武媚一眼,李承乾又接着吩咐了一句:“把太子妃送到知秋阁去,没有孤的吩咐,不许她踏出知秋阁半步!”
“知秋阁?”李清神色一愣,遂略带怜悯地悄看了太子妃一眼,低头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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