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边许多近侍,都被换了。而换掉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没了性命。
引诱太子之人,康熙岂会留情。
罚了外人,太子依旧是康熙的宝贝好大儿。
宜妃看的清楚,所以实话实说,也算是卖太子一个好。
但是,她绝对不会添油加醋,给太子多加夸赞。
她是皇上的嫔妃,在皇上病重的时候,夸皇上的继承人,这不是在皇上心里留根刺么。
宜妃机灵的很。
宜妃的话,很得康熙的心意。
“太子孝顺、认真,朕有此子,是朕之福气。”康熙道。
康熙说完后,眉头皱了皱,口中有话,但是又偏不说出口。
康熙挣扎许久,还是问道:“朕约莫记得,岁岁过来时,告诉朕大舅舅也病倒了?”
宜妃道:“皇上好记性。可不是么。佟国公当真是对皇上掏心掏肺啊,这样的舅甥情谊,写在史书上,流传千古才是被后人铭记夸赞的。皇上病重,佟国公也急的病倒,到现在还卧床修养,起不来呢。”
“岁岁那孩子,又是忙着给她玛法侍疾,又是盯着为皇上试药的病人的情况。小小年纪,做事稳重又出色,最重要的是有孝心。难怪皇上一早就盯准了这个儿媳妇儿,一定要向佟国公讨回爱新觉罗家。”宜妃道。
康熙支起身体,靠在枕头上:“羡慕了?”
“是啊。皇上偏心,把这么好的姑娘,给了德妃的四阿哥。您怎么不为妾的小五和小九想一想呢。”宜妃撒娇道。
康熙哈哈笑着:“朕倒是想偏心小九。奈何,岁岁一进宫就看中了胤禛,直夸胤禛长的好看。小九,大约是胖了些。”
宜妃哼哼了两声,却也承认。
“那不是当时小九还小么。小孩子胖乎乎的才好看,壮实、健康。罢了,没缘分没缘分。”宜妃道。
“朕会给小五和小九都挑一个好的福晋的。朕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康熙道。
宜妃得意一笑:“那倒是。”
和宜妃说了几句轻松话,康熙心态稳了许多。
他再次提起佟国纲:“朕到底是年轻,病了也好得快。大舅舅年纪大了,而且前几年受了那么重的伤。”
康熙话到这里,止住了不再说。
他心虚啊,愧疚啊。
大舅舅一个老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是不是因为他大儿子冲动,听不进去话,贪功冒进,连累大舅舅替他挡箭。保清是半点儿事都没有,可大舅舅命都差点儿交代在准噶尔。
现在,大舅舅又因为担心他,而病倒了。
还在生病中的康熙,感动的眼泪汪汪。
有舅舅疼爱的人,就是好啊。
所有人都关心他飞得高不高,只有舅舅会心疼他飞的累。
康熙拍拍宜妃的手背:“你这两日守着朕,辛苦了,好好去歇一歇吧。平日里,你最是爱美,这几日不梳妆打扮,也不习惯难受吧。朕没事儿了,接下来就是吃药养一养。你回去好好洗漱,打扮的漂亮漂亮的到朕跟前,朕看着也心里舒坦。”
宜妃道:“皇上是嫌弃妾人老珠黄,不如年轻小姑娘,不施粉黛也水灵灵的漂亮?行,妾回去往脸上扑两斤粉,再回来呛的皇上您直打喷嚏。”
康熙纵容的看着她:“好好好,朕等着。朕从不觉得你不如别人,你在朕心里就是最好的。”
宜妃甜蜜蜜的离开。
哪怕皇上不是皇上,她也愿意嫁他。皇上念旧又会哄人,她喜欢的很。
康熙指了两个太医,命令立马去佟国公府,给佟国纲诊脉开药,再回宫禀告佟国纲的病情如何。
若是有缺的药,从他的私库里拿。
顺便也告诉一声,他现在没有大碍了,让佟国纲不必忧心牵挂他。
康熙交代了许多话,唯独没说让佟妙安回去。
大外甥女好不容易进宫留宿几日,他不好好留着,难道还往外赶?
最好从留宿几日,到小住几个月。
康熙高兴的表情,在太医们都退下后,徐徐收敛起来。
康熙叫来梁九功:“你去打听打听,朕生病这几日,太子和几位年长的阿哥是什么表现。他们的生母有什么动向,你也一并去查查。”
病重的人,疑心病更重。
康熙疼爱太子,但是有疑心。
到底是他这个父亲重要,还是那个龙椅重要。
康熙嘴上说着,他还年轻。可是,这一场病折磨之后,康熙不得不承认,他不年轻了。
他也走上年老的路了。
也是啊,他都当玛法了,有好几个孙女。
再过几年,恐怕孙子、孙女更多。
而他的头发也会渐渐从青黑变成花白,眼睛会渐渐看不清楚,需要带上眼镜,耳朵也要听不清,需要人大声说话。
他最擅长的骑马狩猎,怕是不能在全力吃撑,拉最重的弓。
人啊,从牙牙学语到老迈腐朽,是无法更改的自然规律。
可是,拥有这世间最大权柄的人,不愿意去面对走向年老之路的事实。
康熙还有许多野望还没有施行,时间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