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碧听他的声音轻轻缓缓,明显的底气不足,似乎身体不太好。果然,一阵风吹过他就咳起来。
可惜了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或许美玉易碎,是恒久不变的道理罢。
灵鹫一个不留神自家宝贝明珠就溜了,四下环顾了半天,才在人流中锁定到那抹耀眼的朱红,灵鹫略带责备地走过来,道:“怎么一个不留神就溜得不见踪影?教我好找。”
那皓衣公子原是笑意盈盈,却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僵在了原地。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脑子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眼前一片缭乱,显然已有些站不稳了,珠碧连忙扶住他:“公子?”
这一场面弄得灵鹫一头雾水,直到皓衣公子晃过劲来,僵硬地回头,见到了人,这一回,连灵鹫也怔住了。
皓衣公子踉跄地退了两步。
珠碧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他怀中的小狼崽忽然龇起牙来,一双湛蓝色眸子里杀意顿现!
良久。
珠碧听见灵鹫开口,语调中的愧疚之意,竟是珠碧从不曾听过的:“望舒——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这正是: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边看热闹。
广寒带着徒弟看大龙~等徒弟长大就可以把师父吃干抹净了,嘿嘿嘿
天灯寄情
望舒。
他就是帝君口中那个因袒护小狼而被他剔去仙骨,一掌劈落下凡的广寒仙君啊。
难怪他气质清冷如寒月,只因他原本就是广寒宫真正的主人。
他受了那样的大刑,也难怪如今弱不禁风地,一有风动便咳喘连连。
望舒一言不发,只是将怀中小狼崽抱得更紧,满脸防备与惧色。
小狼被他抱痛了,奶乎乎地嗷了一声,两只小爪子害怕地扒了望舒的手臂几下。
见状望舒忙低头摸了摸它的头,像照顾襁褓中的奶娃娃一般轻轻颠了几下,边拍它的背边低声安慰道:“别怕,师父在……再没人能伤得了你了。”
灵鹫心中大不是滋味,叹了口气,伸出手想去摸摸他怀中狼崽:“望舒,当年之事,是我……”
他没有碰到小狼崽一根毛,因为望舒连退了三步。他抬起头,早没了方才对小狼的温情,一双眸中冷如冰晶:“往事休要再提。如今我已是区区一介凡人,这只小狼只是我在路边随手捡到的,并非恶鬼道余孽。帝君若非要杀他,便先杀我。”
这句话直扎灵鹫心窝子,他只是想摸一摸,却不想望舒要这样防他。
也对,毕竟当年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徒弟的,不是么?
“我不是……望舒,当年之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望舒脸上一片错愕,他怎么都料不到向来无情无心的灵鹫会说出这句话来,他简直要怀疑面前人的真实性了。
可惜啊,望舒不买他的账,他道:“帝君如今与我说这些是甚么意思呢?望舒如今已是一介凡人,帝君天神之尊向我道歉,是嫌我活得太久,想折我寿么?”
一字一句没有任何不敬之语,却每个字眼都如利刃直戳灵鹫的心。
“不是,我是真心心生悔意,兰泽因此与我疏远,下凡这些日子,我经历了很多事,才发觉当年之时确实是我太过专横独断。”
看来灵鹫即便位列极道之尊,但却是一个知错能改不端架子的好神仙,好长辈。
但有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
被钉过的栅栏即便将钉子拔下,到底还是会留下洞眼,回不去了。
望舒听了心如止水,无悲无喜道:“与我无关。是我凡根未尽,修不成无情道,我认了。”灵鹫还要说些甚么,却被他打断:“不便打扰帝君良辰,望舒先行告辞。”说完,他看了珠碧一眼,抱着怀中小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灵鹫上前两步攥住他的胳膊,踌躇片刻,才道:“我会想办法让你重列仙班!人间终归不适合你。”
望舒重重地甩开了。
俄而他丢下一句:“天庭太冷,我不想回去了。”
雪白身影不再停留,很快就淹没在了茫茫人海里。
灵鹫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珠碧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环胸淡淡道:“帝君,人早走远了。”
人潮熙熙攘攘,已看不见那道瘦削的雪白人影了。
灵鹫叹了口气:“他不肯原谅我。”
“换做是我,也不会原谅你。”珠碧如此道。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挽回得了的。饶是法力通天的神仙,亦有无法挽回的东西。而灵鹫总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深尝情苦,痛彻心扉。
灵鹫叹了口气,牵起珠碧的手,道:“走罢。”当年是他不通情爱铸下错事,可如今,他不会再错第二回。
来到镇上的大祠堂时,这里偌大的一片空地已是人山人海,天空中争先恐后地漂浮起一盏盏天灯,晃晃悠悠地朝天边飞去,渐渐地化作一个小点,与天上星子融为一体。
还来不及感叹眼前一番美景,人群中就传来爆炸般的呼声:“来了来了!”只听得前方一阵铜锣喧天,耀眼的光芒从人群中涌过来。
二人忙向那处看去,面前景象映入眼帘的一刻,所有人都被这盛大的场景给镇住了。
只见一颗硕大的龙头虎虎生威,被众人高擎着游过来。那龙头神采奕奕,两颗龙眼炯炯有神,这只大龙头太过传神,谁还记得它是以竹为骨宣纸为皮糊起来的纸龙呢?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