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从生了锈的铁栅栏窗户间漏进来,堪堪照亮了书上的字。
“有事吗。”
瞧见他来,沈靳似乎并不奇怪,合上书边浏览架子上的书脊边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
边圳露骨地直视着他,直到背对着他的沈靳转过身来,才猛不防得跨近,俯身凑到了对方的颈边。
距离倏地拉近,他闻到了沈靳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像化在水里的薄荷糖,清亮温和甘甜,淡到不挨拢便不易发现。
大约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伴侣是alpha,那天之后直至出院,边圳没再找他聊过半句。
两个人互不干涉,保持着介于路人和点头之交的间距,怎么看都算不得熟稔。
出院的当天,边洁带着小孩来了家里。
她放心不下老惦记着,拎了大包小包的补品,还炖了乌鸡党参汤。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又开了刀,记住身体是第一位,公司那边有人打点”
边洁打开保温桶,想让他趁热喝一点,旁边三岁的女儿扒着桌沿,蹦跶着往上瞅:“是什么妈妈!是什么!”
沈靳在开放式厨房收拾着刚买的食材,分门别类得填满冰箱,全然不参与他们的对话。
女孩跳了半天也够不着,转头仰着脖子伸长了胳膊,冲边圳喊:“舅舅抱我!”
边洁是beta,不比oga适合生育,怀这个孩子时吃了不少的苦头。
边圳不喜欢小孩,也不招小孩喜欢,但或许是那层血缘关系在,他对边洁的孩子非常包容。
“舅舅你快点!”
小丫头不管alpha有伤还打着石膏,鼓着腮帮跺着脚得催促。
边圳弯腰单手将她抱起,她一下带到了高处,像坐过山车一样,咿咿呀呀笑得起劲。
“别闹了,舅舅的手痛。”
边洁搁下保温桶的盖子,伸手去接,被女儿连推带搡地拒绝,叹了口气接着说:“对了,车祸的事我问过,附近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
他出事的那条路很偏,凌晨两点人烟更是稀少。
若不是运气好,有人开车经过报了警,救护车来得及时,谁也不知道边圳还能像现在这样,好生站这说话不。
车祸被定论为了一场事故,推测是疲劳驾驶所导致。
“助理说你上个月二十三号出的差,没跟她说哪天回来,你仔细想想”
边圳这事儿出得蹊跷,讲不通的点不是一个两个,谨慎为上她不能不着意。
她在那自顾自得分析,边圳却听得心不在焉,瞧着怀里玩皮筋的女孩,突兀得转变了话题:“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有个小孩了。”
“什么小孩?”
对方和沈靳在一块儿五年,她没听他说过一句想要孩子的话。反倒是自己主动提起,要是他们认为有必要,可以走程序领养一个。
边洁错愕地立在原地,下意识看了眼厨房里的alpha——沈靳站在冰箱前,把一盒里脊放进了冷冻层,瞧不见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边圳神色淡漠地掂了掂手上的外甥女,有些似答非答:“就是觉得该有了。”
觉得该有了,这话除他外谁说都有可能,荒唐到边洁宁肯相信,是有别的人钻进了这副躯壳。
边洁待到晚饭后才走,没了小孩的闹腾和她在中间调节,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三室两厅的房子很够分,沈靳洗完碗便回了客卧,坐在床尾阖上了眼。
胸口闷得很,打早上起就心神不宁,怎么静心也缓解不了。
他刚放空片刻,父亲便来了电话,寒暄两句直奔主题:“情况如何了,边圳他没大碍吧?”
“你一直没联系我们,你妈她想问,又怕你忙打扰到你。”
不是怕他忙,而是怕边圳手术结果不理想,问多了叫他背负担。
“没大碍,”沈靳了然他们的思虑,回答道,“他恢复得很好。”
“那你呢?”
父亲在电话那头犹豫着:“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吱声。”
他是个有主见的,没让他们做父母的操过心,可这次不同,沈靳难得显露出了消沉的一面。
“周末回家吃个饭吧,把边圳也叫上。”
房间里愈渐燥热,犹如闷着不降雨的盛暑。
沈靳解开了颗衬衣扣子,感觉额头都渗出了汗:“不必了,我一个人过来。”
他挂了电话,坐在空荡的卧室里,好几分钟才后知后觉闻到一丝淡淡的气味。
紊乱的信息素散到客厅时,边圳正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
那是alpha的味道,他能明确得分辨却生不出痛恶。身体比脑子先给了反应,他径直走到客卧前,打开了房门。
屋里没开灯,仿佛深夜涨潮的海岸,对方的信息素不受控地涌上来。
他是头一回觉着alpha这么得好闻,但又有种浸入感官般的熟悉。
提前来到的易感期冲垮了沈靳的理智,他坐在床边侧头望向门口的alpha,目光温吞得移动着,定在他手里的瓶子上。
“不好拧吗。”
该说他是清醒还是昏聩,这种时候仍记着他骨折的手臂。
边圳看着沈靳起身走到眼前,低头接过凉意触及掌心的塑料瓶。
盖子喀嚓一声拧开,气泡咕噜咕噜朝上冒。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