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水切换成普通话:“车快到了吧。”
谈肆的眼睛笑起来时像缀了细碎的钻石:“很快就到了。”
果不其然,谈肆话音刚落,他叫的车就到了,是一辆商务车。
钟意水以为谈肆会坐在副驾驶上,但他和钟意水一样,坐在了第二排。
从机场到中国街要一个多小时,钟意水不说话,谈肆也没有说。
钟意水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但在车里暖风的配合下,长途飞行的疲惫慢慢涌上,她开始昏昏欲睡。
理智告诉她不能睡。
但困意来袭,人的本能很难战胜理智。
小鸡啄米似的钟意水,头一下子磕到了玻璃车窗上,“噔”的一声,在安静的车窗里格外明显。
钟意水一下子清醒了。
她垂着眸,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看身边的谈肆,祈祷他没发现自己这么糗吧。
可钟意水还没看到谈肆的表情呢,倒是听见他极其明显的嘲笑了。
谈肆的嗓音里夹杂着笑意:“还困吗?”
“醒了。”钟意水干脆大大方方的,不就是迷糊的时候磕了一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意水用手蹭了蹭玻璃上的雾气,问谈肆:“还有多久到啊?”
谈肆回答她:“四十分钟左右。”
天早已黑的彻底,车窗外不断向后撤退着闪烁霓虹。
钟意水觉得好奇怪,明明她和谈肆今天是第一天认识,可她总觉得和谈肆之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钟意水忽然有点想问谈肆:“你今天看到我的时候,怎么和我说中文啊,你知道我是中国人?”
亚洲长相差别不明显,而且在韩国,第一反应应该是说韩语吧,或者英语,如果讲中文,那一定是确定了对方是中国人。
“嗯?”谈肆的声音有点低沉慵懒,仿佛没想到钟意水会问他这个问题,却又能听得出他无比真诚:“因为你长很好看。”
长得好看就是中国人?
这是什么逻辑?
钟意水短暂的滞了一下。
但紧接着,她发现,她自己一开始也是在韩国机场这么笃定谈肆是中国人的。
不得不说,他们俩好像真的某些方面挺共脑的。
从小到大无数人说过钟意水好看,钟意水以为自己早就对这种话心无波澜了呢。
但今天她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谈肆顶着那张花花公子的脸,夸她好看的话,不会让人觉得举止轻浮、是对女生不尊重,反而似乎比旁人说的更有说服力。
钟意水听到后难得不好意思的悄悄捏了捏指尖。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谈肆,她仍然看着车窗外,只是耳尖不自然的红出卖了她心底的慌张错乱。
谈肆笑着问她:“你看我像哪国人?”
钟意水一时也想不到更合适的回答,她干脆闷闷的说:“一样。”
谈肆的笑意在密闭的车厢里愈发明显了。
钟意水装作没有听到。
车开着开着天上飘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车窗玻璃上,又迅速向下没入。
钟意水不讨厌下雨天,有时候下雨天伴随斜斜雨声在家学习会让她有更高的效率,但她也不希望在出来玩的时候遇到下雨天。
她拿出手机,查看当地的天气预报,还好雨水显示只下今天一晚,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晴天。
谈肆在这时候忽然问她:“你准备流浪几天?”
他还记得她在机场玩笑的回答。
钟意水低头回答他:“很快,没几天。”
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离开的日期。
谈肆唇角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钟意水闻言微愣了一下,如果说第一次听到谈肆说如果不方便打车可以找他,她还觉得是带着一点约定俗成的客套话,并不是出自真心,但谈肆现在又说了第二次。
钟意水语调不由自主的多了一点信赖:“好啊。”
落在车窗的雨点变得密集。
谈肆倏然问钟意水:“有带雨伞吗?”
钟意水点点头,她今天带了伞,她一边回答谈肆,一边想:如果自己说没带伞的话,谈肆还会好心的借给她雨伞吗?
钟意水没想到,只是一点胡思乱想,竟然真的有了答案。
谁知道谈肆问她:“你带了几把伞?”
“两把。”钟意水恍然大悟,“你没带伞?”
谈肆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两人眸光相对,钟意水直直的落入谈肆真诚的眼睛里。
那是属于少年的真诚。
钟意水一下子就明白了谈肆的意思,对谈肆这张极为好看的脸,她做不到装傻,钟意水主动提出:“我借给你一把伞吧。”
很多年以后,回头看,才发觉命运总是一环扣一环。
就像现在,钟意水从来没有随身带两把伞的习惯,但这次回国前收拾行李,她有点突发奇想的头一次带了一把晴伞、一把雨伞放在自己随身背的包里。
如果她只有一把伞,她一定不会借给谈肆。
那是一把纯黑色的雨伞,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钟意水偏爱纯色深色系列,就像她的行李箱一样,也是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纯黑色系。
谈肆问钟意水:“我怎么还给你?”
钟意水不会在首尔待太久,她打心底没觉得她和谈肆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但她仍然说:“等我们下次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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