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要来笔墨,提笔写下好几张药方,还未写完,应如行就带着太医院院首孙太医冲了进来。
应如行对着应如风劈头盖脸地喝道:“皇姐到底是怎么招待王子的?他可是伊柯大汗的掌上明珠。你可知此举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虽说事大多是伊恒自己惹出来的,应如风却不好意思把责任都推到小男子的头上,垂着头道:“臣办事不利,没能看好伊恒王子。”
应如行也不让她平身,等孙太医又检查了一遍,呈上相同的结果后,把她拉倒外间怒声斥道:“母皇当年太过纵容皇姐,才让皇姐连这种招待客人这等小差事都办不好。你可知伊恒一人身上系着百万人的性命。一旦边关狼烟起,会有多少生灵涂炭。”
应如行说得大义凛然,应如风头垂得更低了,“臣知错,请摄政王责罚。”
应如行冷声道:“既然王子不宜移动,那从今日起你哪都不许去,就待在府中给王子侍疾。在此期间,本王亦会延请名师来教授你皇女应学的东西,免得日后再出纰漏。”
堂堂皇女给朝贡国王子侍疾?应如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应学的东西又是什么?最可怕的是还不让她出府,那不就等于变相地圈禁她?
应如风忍不住问道:“那太女的丧仪怎么办?臣什么时候才能出府啊?”
应如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丧仪你不是都甩给李尚书了吗?”
外包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应如风默然。
“你什么时候把皇女应学的学全了,自然就可以出去了。这期间,好好照顾伊恒王子,若是再出什么差错,本王拿你是问。”应如行甩开袖子,大步离开了五皇女府。
应如行怎么会突然间态度大变?昨日不还一团和气的样子,现在连装都不装了?这个小心眼王子就这么重要?难道应如行想要娶他,引喀兰为助力?但以伊柯大汗对伊恒王子的重视程度,应该不愿意让他屈尊做卿侍吧?
应如风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她肚子有些饿,正打算去用膳,突然听到孙太医惊呼道:“伊恒王子醒了,药煎好了没?快拿来。”
药童应声将煮好的药端了进来,浓郁的苦味霎时间飘满了屋子,味道好似穿着丝袜跑完马拉松后脱鞋的那一瞬间,应如风顿觉得胃部抽搐,立即捂住了鼻子。
侍男扶起伊恒,在他背后塞上软枕让他靠好,然后接过药碗,舀起一勺药汁,喂到他嘴边。
伊恒猛烈地干呕了一声,五官刹那间扭曲了,他挣扎着撇开头,“小爷不喝。”
喂药
孙太医劝道:“伊恒王子,你沾了邪寒,不及时祛寒,夜间难免上吐下泻。良药苦口,还是喝掉吧。”
“小爷说不喝就不喝,拿远点,难闻死了。”伊恒猛推了一下侍男,还好他现在体弱,力气不大,侍男堪堪稳住了碗,药汁在碗中晃了晃,没有洒出来。
伊恒不喝,病就好不了,她就没法出府。想起应如行的话,应如风憋住气,从侍男手中接过药碗,挤着伊恒坐到了床边,“下去吧,我来侍候王子喝药。”
“你要干什么?”伊恒的嘴唇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血色,刹那间又白了几分。
应如风把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左手扣住伊恒的后颈,不准他退缩,右手舀起一勺药汁吹温,把汤勺递到他唇边命令道:“张嘴。”
伊恒哪肯就范,双腿猛踢被子挣扎起来,挥舞着胳膊推拒着汤勺。
应如风单手钳住他的胳膊,站起身曲起一条腿跪在他的膝盖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唔唔。”伊恒抿着唇坚决不肯张开嘴,鼓起腮帮子愤恨地瞪着应如风。
应如风看了眼扭头看窗外的孙太医,俯首到伊恒耳边低声威胁道:“喝,不然我用嘴喂你。”
“浮浪丨女!你敢碰我,我就告诉摄政王和阿娘你轻薄我。”伊恒全方位受制,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绝望地红了眼眶。
应如风笑了声,“你想太多了吧,我又没说用我的嘴喂你,我找个侍男喂你。毕竟是为了你的身体,想来大汗会理解的。”
她扭头朝门外喊道:“来人。”
“别喊人,我喝。”伊恒想了想那个场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体愈发的寒冷。他权衡之下,委屈地含住汤勺,把药汁囫囵吞了下去,然而那腥臭味依然苦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应如风没给他回味的机会,松开他的手腕,端起药碗把浓黑的药汁一勺接一勺地送进伊恒嘴中。
伊恒越喝抽搐得越厉害,等整碗药下肚,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眼眶快要盛不住妄图逃跑的水珠。若是怀星这个样子,应如风保准会心疼得立刻揽入怀中安慰,然而看伊恒哭颇有一种前世看猛男落泪的滑稽感,勾不起半点保护欲,只觉得好笑。
应如风放下碗,往抽抽搭搭的伊恒嘴里塞了颗蜜饯,“喂,别哭了,别把我的床榻弄脏了。”
“你等着,小爷好了一定杀了你。”伊恒嗓音含混,好像一只没了牙齿的老虎,以为吼几声就能重振旧日的辉煌,挽回丢掉的面子一般。
应如风正要命人送来手帕,余光忽然扫见门前的一道高大身影。她僵硬地扭动脖子,眨眨眼用力看去,门前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正是伊柯大汗,也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了。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