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道歉。头低着,入眼是一双黑色皮鞋。
徐志宇将卫鱼拉到自己身后,说:“方老师,抱歉啊,呵呵呵!”
卫鱼这才知道,原来被自己撞到的居然是方令越。
“对不起方老师,对不起!”
方令越看她一副小白兔遇到大灰狼的样子,莫名的有些烦躁。什么都不说,直接掠过两人。
卫鱼紧张的不行。她从来没有如此怕过一个人。
徐志宇拍拍她的肩,“没事,你别有心里负担。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为这点子事情生气。”
虽然话是这么说,连他都有些瘆的慌。为什么,方老师看上去就像一块万年冰块似的。
“走吧!”卫鱼跟在徐志宇的身后,走出餐厅。
她回过头,刚好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坐在他们之前的位子。
而他,就坐在她刚才坐的椅子上。
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记住方老师。
然而,不管她怎么回忆,脑子里仍然只有一双黑色皮鞋。
卫鱼和徐志宇都是实习生,工作专业性不强。
偶尔帮前辈们打印资料,或者帮半夜剪辑片子的前辈泡杯咖啡买个外卖之类。
徐志宇北方人,跟谁都聊得开。于是刚到部门不久就已经如鱼得水。
卫鱼呢,永远沉默寡言。她刚到部门还闹了乌龙。
那天她扎一个马尾,穿一条松垮垮的牛仔裤和长袖衫。她把工作证宝贝似地揣在外套包里。结果被好几个老前辈认成高中生。
她真的长得太小了。部门跟她同龄的姑娘,哪一个不是潮得很。
就她,素面朝天。
徐志宇打印好手上的资料,抱怨地说:“太没有挑战性了,快点发生点大事吧!”
卫鱼只跟徐志宇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开玩笑,问他:“什么算是大事?”
徐志宇不假思索地说:“车祸啊,跳楼啊,死人啊!越刺激越爽!”
卫鱼抿着唇,不说话。
“怎么了?我就开个玩笑。”
卫鱼站得离他远些,说:“你不应该开这种玩笑,人死不能复生。”
真的,人死不能复生。
你甚至永远不能预测到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徐志宇摸摸脑袋,猜不准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卫鱼早消失在走廊尽头。
卫鱼迷路了,她无措地站在原地。打消求助的想法,她捏捏拳头。
她想,总不至于走不出去。然而,她高估了自己。来来回回走着,最后又回到原地。却怎么也回不到刚才和徐志宇一起去的打印室。
“怎么了?”
感觉到一股压迫性的气场,卫鱼紧张得不行。
方令越觉得,最近他越发地喜欢管闲事了。
卫鱼不说话,哆哆嗦嗦。
方令越扶额,心想,他有这么可怕?
“不说话就算了。”他可不是电视台托管所的老师。
他刚转身,袖子就被卫鱼攥住。
“别走。”
方令越叹口气,无奈地问:“所以,你是怎么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还能问第三遍!
卫鱼快要哭出来了。
“迷路了。”
方令越哭笑不得。他低头看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白净小巧。
“松手。”
卫鱼小心翼翼地放开。但是袖子还是被抓皱了。
“对不起,对不起。”
方令越有些失了耐心。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对不起。”
他第一次,拿人没办法。上一次,还是那个15岁的小姑娘要求他坐在床边讲笑话的时候。
时隔多年。两次,都因为同一个人。
“跟我走。”
卫鱼点点头。
他腿长,一步顶她好几步。她要跑着才能跟上他。他完全没有要照顾一下她的意思。
他停下,她没有看到。
等注意到时,身子已经撞在他的后背上了。她诚惶诚恐地又要道歉,他赶紧打断她。
“别说对不起。”听得他耳朵疼!
卫鱼抬头就看到了门上很大几个字。找到了组织,她又连忙道谢。
方令越不耐烦地摆手。
她站在他背后,说道:“请问你是哪个部门的,下次我一定登门道谢!”
虽然他看上去很讨厌她说话,但是做人要讲礼貌。她从小就被这样教导。
方令越转过身,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不明就里地眨眼。看在方令越的眼里就更为讽刺。
“记住,我是方令越。”
徐志宇猛地拍了一下卫鱼的肩。卫鱼吓得大叫。
“你怎么了,跟遇鬼了似的!”
她想,不是遇鬼。而是,在同一天,两次没有认出上司。还两次触犯上司。比遇鬼还可怕。
卫鱼整个人就像被抽走灵魂一般。
今天下班格外早,卫鱼独自一人走出电视台。站在大门前,她仰着头眺望这座大楼。
一时间心里五味混杂。
从实习开始,她就像多余的人一般。做什么都错,简单的事情也会搞砸。
她果然不适合这里吗?
她低下头,握紧手里的工作证。
十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