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宇呆呆地站立了几秒,红着眼眶跑了出去。这一次,他似乎被伤得不浅。
电脑屏幕的光慢慢地黑下去。
方令越:“站在那儿做什么?”
卫鱼这才回过神。“我,我来找你。”
方令越因为她无厘头的话而笑起来,卫鱼听见他的笑声后更加不知所措。她很害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就会像徐志宇一样。
卫鱼打开手里的包,分别从五个小包里取出崭新的钞票。她把钞票整齐地叠成一沓放在方令越面前。
方令越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想收买我不成?”
卫鱼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是摄像机的钱!”
方令越盯着那一沓钱,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听到卫鱼说:“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但是我只有这么多了!”
方令越一动不动,那一沓钱在晨曦中闪着微弱的红光。
他命令道:“装回包里。”
卫鱼疑惑地看向方令越:“?”
方令越:“不用赔。”
他的语气平常的好像她打坏的只是一只在批发市场买的花瓶一般。
卫鱼:“要的!”
方令越有些不耐烦了。“让你装回去就装回去,要不然我就扔下去。”
卫鱼抬头愣愣地注视着半开的窗户,完全有理由相信方老师真的会这么做。
她把钱装回包里的时候,就听到方令越说:“不用赔。”
听到这句话时,她心里是很复杂的。她从小就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谁曾想,方令越又说:“从你以后的工资里扣。”
卫鱼装钱的手一抖。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方令越眼中,他脸上的笑意深了又深。
卫鱼临走前,再次被方令越叫住。
方令越:“他说的,你同意吗?”
卫鱼睁大眼睛,并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方令越:“刚才,你觉得他委屈?”
卫鱼这下领悟,原来方老师在问徐志宇的事情。
说真的,卫鱼挺心疼徐志宇的。从朋友的角度,她不希望徐志宇受到伤害。然而作为下属,她又认为不管是自己还是徐志宇都应该完全服从上级。
方令越突然这么一问,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令越垂眸,对卫鱼说:“出去吧,把包拿好。”
卫鱼:“恩。”
等办公室里只有方令越一个人的时候,他打开电脑。空白的文档里是一堆乱码。
他看得出了神。
卫鱼回到办公室,没有发现徐志宇。她问同办公室的前辈,大家都表示没有看到他。
有一个前辈关心地问卫鱼发生了什么,卫鱼摇摇头,只说没什么。
她把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而后又拿起包。
卫鱼在办公室里站了一会儿,思考徐志宇会去哪里。她沿着楼梯爬上天台,站在门口张望。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身影。
这种时候,卫鱼有些讨厌自己。
如果她没有得病,她就可以确定那个站在角落里的是谁。如果真的是徐志宇,她也许可以安慰他几句。
而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卫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那个站在天台一角的人也呆呆地没有动。
后来,她释然一笑。
不管他是不是徐志宇,都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
每个人都要学会或者被学会独自思考,独自吞咽生活留下的困惑。
这样想,卫鱼悄悄地关上了天台的门。
卫鱼一整天都背着包,即使吃饭也是包不离手。
下班后她第一时间冲出电视台,找到附近一家银行。存入银行后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存完钱,径直回家。
一路,她都在计算。按照一般记者的工资,她要扣多少年的工资才能赔偿一架摄影机。
一算,头皮发麻。
她这才发现,自己那三千块简直是微不足道。
也难怪方老师不收她的钱了。收了,那才是真的占尽电视台的便宜了。
在一个拐角处,停着一辆很大很壮的车。卫鱼经过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么大的车,里面不知道能坐下几个人。
她往里一瞄,就看到驾驶座上半躺着一个人。车窗关着,只看到他衣领拉得很高,遮住了半截脖子。
卫鱼收回视线,脸上烧呼呼的热。她往前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转身后,看到刚才坐在车里的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一开始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一双修长的腿,接着是上半身。她没来得及将视线转移到脸部,就又听到刚才的声音。
“过来。”
说话的正是站在她面前的司机。
卫鱼因为常年一个人生活,警戒心很强。她抬起头,迎面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半眯着眼睛说:“同志,我不认识你。”
光太强,以至于她没有看到那个被她叫做同志的人脸上一闪即过的躁意。
“过来。”
卫鱼往后退一步,那个人就往前迈一步。他腿长,一步抵她的好几步。不多时,他们就面对面了。他俯下身子,刚好挡住射向她的光。
“可我认识你。”
卫鱼适应后缓缓睁开眼睛,待她看清楚眼前是何人时,再次感叹做人不易。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