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越要了一间包厢,大而空的房间里只摆放着一张方形木桌及几张木椅。桌子中央摆着一盆水生植物。
方令越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卫鱼。卫鱼推辞道:“方老师,您点,我吃什么都可以!”
她已经让他一再破费了,怎么好意思连点菜都擅作主张。
方令越也没强求,点了几个特色菜后合上了菜单。
卫鱼尴尬得东张西望,唯独不敢看方令越。像这样和上级一起吃饭,还是头一遭。
她盯着桌上的一次性木筷发呆,听到方令越问她:“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住的?”
卫鱼想了想,回答道:“十五岁吧!”声音平常,听不出什么起伏。
她现在听到这类问题,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敏感和脆弱。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伤疤结痂后脱落,这么些年也够长出新肉来了。
方令越盯着卫鱼的发顶,眼神深邃而复杂。
他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服务员恰好来上菜,打破了一室宁静。
卫鱼刚才没有仔细看菜名,现在乍一看发现满桌都是肉。她明明记得方老师曾经说过不喜欢吃肉。
难道,最近又突然喜欢上了吗?
服务员布好菜关上门。
卫鱼等到方令越动筷后才开始吃。她吃得极其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会打扰到方令越的声音。
江南菜出名的口味淡,方令越口味偏重,并不太喜欢这些菜。到一半时,他就放下筷子。
方令越烟瘾很大,像现在这样单单坐着无事可做时,那种瘾就像心里被种了蛊虫,挠得他难受不已。
他从包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到鼻子旁。嗅了嗅,又放了回去。然而,这样非但没有任何缓解反而让他越发的难受。
卫鱼一直认真地吃饭,并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异常。
这些菜味道都很好,也很合她的口味。
重点是,如果不多吃点就太浪费了。怎么着也要帮方老师吃回本才不算亏呀!
方令越脱掉外套,站起身。卫鱼抬头,刚好与他四目相接。
方令越:“吃你的。”
卫鱼收回视线,“恩。”
包间临街开着一扇窗,方令越站在窗前。窗外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甚至能听到行人间的交谈声。
方令越没有开窗,只是将头贴在玻璃窗前。冰凉的触感,总算让他好受了些。
桌上的菜差不多是两个人的量,但基本上都是由卫鱼一个人解决掉的。
走出包厢时,卫鱼有一种怀胎五月的感觉。
方令越结账时,卫鱼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待。听到服务员报的数字,,她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等到她有钱了,这顿饭一定要请回去。
结好账,两个人出了店。
卫鱼轻车熟路地打开车门,系好安全带。
车子快要到小区时,卫鱼试图让方令越停车。只要一想到方老师要经过那条黑漆漆的路,她就不放心。
谁知,方令越回答她说:“一共有五种方法。”
卫鱼望着他,“啊?”
方令越一边专注地注视着前方车况,一边说:“五种到你那儿的方法。”
等到车子稳稳地停下后,他才补充说完后面的话。“那条路是距离最远路况最差的一条,我不傻。”
再一次被鄙视智商,卫鱼哑口无言。车子停下后,卫鱼打开门跳下车。
方令越半躺在车椅上。
卫鱼绕到驾驶座的车窗旁,说:“方老师,谢谢你请我吃饭,也谢谢你送我回来。”
方令越睁开眼睛,盯着她。
卫鱼被看得毛骨悚然。
方老师,这是怎么了。
方令越从包里掏出打火机,从全开的车窗递给卫鱼。
方令越:“知道怎么用?”
卫鱼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
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嘴咬着。然后他将头伸出车外,一只手搭在窗沿上。
方令越:“点燃。”
因为含着烟,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卫鱼点燃火,把拿着打火机的手伸向方令越。
方令越:“靠近点。”
卫鱼接到命令,条件反射般向前迈了一步。两人本来离得就不远,除却隔着车门和车窗,几乎是头挨着头。
卫鱼专注地点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突然的暧昧氛围。
她把打火机移到烟头的地方,火光一明一暗之中方令越的脸也跟着忽明忽暗。
烟点燃后,方令越闭上眼重重地吸了一口。沉醉地溢出一声低吟。
卫鱼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颤。
烟雾很快在他的脸庞前方弥散,卫鱼望着方令越,几乎忘记了烟味也忘记了咳嗽。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他,才发现不管是吃饭的他还是抽烟的他,都完美至极。
脸上升腾起一股热意时,卫鱼微微低着头避开方令越的脸,将打火机递还给他。
卫鱼往后退一步,两只手错乱地互相交织在一起。
“方老师,那我先走了?”
方令越:“恩。”
或许是抽烟的缘故,这声“恩”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避之不及的诱惑。
卫鱼转身,慢慢地走远。她的身影很快掩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方令越望着她的背影,之后再次闭上眼,眼前便浮现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样子。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