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卫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带着站在了窗前。她松开手,两只手握在一起。
刘雪被狱警带走前,对方令越说: “谢谢。”
方令越拿出整包烟,递进去。刘雪摇摇头, “不抽了,没时间了。”
刘雪的身体是一年前开始出问题的。她咳嗽得厉害,自己不在意,却是狱警留了心。后来情况急转直下,不止咳嗽连嗓子也变得喑哑。
肺癌晚期,她或许挨不到抽完一包二十支装的香烟。
刘雪被带走了。
那道敞开的门被重新上好了锁。
男孩终于抬起头,他早就泪湿了眼眶。脸上挂着泪痕,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
他望着方令越,企图从他那里获取想要的答案。
泪水从眼眶滑落,声音低低的。
“为什么?”
方:下次更新是什么时候?
卫:作者说是周六晚上八点。
方:哦。过来。
卫:嗯?
方:奖励。
此刻,放任或许是他们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
那些从未曾向旁人倾诉过的心绪,以及从不曾表露过的情绪,或许只有眼泪可以了解。
走出那个地方,已近黄昏。
男孩独自走在最前面。晚风扬起的时候,他单薄得似乎连影子都会被一同刮走。
回到酒店,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老刘给徐志宇打电话,一起去吃饭。
徐志宇抱着狗出现在酒店大厅时,头发乱乱的,眼窝凹陷。
看到众人后,他咧开嘴尴尬地笑了笑。在触及到男孩的视线时,这笑就凝结在嘴角不上不下,滑稽极了。
小狗在徐志宇怀里不安分地乱动,企图挣脱开他的双手。徐志宇抱紧它,走到男孩面前。
“那个,你的······”
他话完没有说还,小狗已经自行跳开了他的怀抱。
男孩: “谢谢。”
对于男孩,徐志宇是心怀有愧的。尤其在听了他的这句话后,便越发地局促。
徐志宇: “呵呵,不用谢。它很听话······”
再说下去,似乎会更加无力。徐志宇讪讪地闭上了嘴。
饭店选在离酒店不远的粤菜馆。他们应该算是少数来到重庆却不吃火锅的人。
只是这菜上桌后,有些差强人意。原本是偏甜淡口味的粤菜变成了不知是粤菜还是重庆菜的四不像。
更奇怪是的,服务生在上完所有菜后,还端上来一盘红彤彤的辣椒。
方令越指着那一盘辣椒, “你弄错了。”
服务生笑, “先生,这是本店赠送给每桌顾客的小菜。重庆朝天辣。”
老刘凑上来,说: “你们粤菜馆还做重庆菜哦?”
服务生继续笑, “入乡随俗嘛!”
虽然菜品不合心意,或许是舟车劳顿,即使是最挑嘴的徐志宇也竟意外地没有嫌弃。只是那盘赠送的辣椒碎,没有人动过筷子。
饭间,老刘提到关于明天送男孩回珍溪镇的事情。徐志宇放下筷子镇重其事地表示: “这事包在我手上。”
老刘笑道: “小徐,你还是算了。最后还不知道是你送人回家,还是你被人送回老家!”他说完,自己觉得好笑,旁若无人地笑起来。
卫鱼也笑,她抬头时余光瞥到坐在她对面的方令越。
他在笑,浅浅的,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面孔遗忘症患者分为两种。一者,记不住他人的脸;二者,对他人的脸型失去辨认能力。
卫鱼属于前者。但这并不表示,她无法分辨表情。
很多时候,她都比一般人更敏锐。只是那些被捕捉到的细节无法在她的脑中形成记忆。
卫鱼端起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她不得不承认,方老师实在是魅力强大。
还好,她记不住。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她这般想,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感觉有些遗憾。
这样的笑容,不知将来会被谁铭记在心。
卫鱼心不在焉地夹起一块菜,往嘴里送。徐志宇坐在卫鱼身边,刚好看到她的动作。
徐志宇: “小鱼儿,别吃!”他的话引着老刘和男孩都齐齐看向卫鱼。
卫鱼后知后觉,可菜已经送进嘴里。她看向徐志宇, “怎么了?”
徐志宇好奇地问: “你没感觉不舒服吗?”
卫鱼想想说, “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自从接手送奶工的工作后,运动量增加,身体似乎比上学那会儿还要好。只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身体里不知为何升腾起一股热意。
徐志宇瞪大眼睛, “你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
卫鱼摇摇头。
徐志宇: “它。”
卫鱼顺着徐志宇的手看去,默了。
刚才那股热意也随之彻底苏醒。它们肆意翻滚着,在她的体内攻城略地。最后终于占领了她的口腔和鼻子。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细密的针头碾压过后又遭烈火炙烤一般。
很快,卫鱼的整张脸都像浸泡在汗水里一般。而鼻头更是被辣意渲染成深红色。
滑稽又可怜。
离他们桌子不远处,就放置着饮水机。徐志宇赶紧去端了杯凉水过来。卫鱼接过水,感激地多看了徐志宇一眼。感谢的话已经来不及说。
舌尖在触及到凉水后,得到了安宁。卫鱼端着水,舍不得松手了。她多想一直这样浸泡在水里。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