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认得这个人的,也或许认识但不记得。
两人下车后,卫鱼跟在方令越身后。
“方记者,可巧,我这儿刚来不久。”
此人其实就是老刘,这一次的摄像仍旧是他。
方令越一贯的寡言,老刘倒也不在意。他瞧见方令越身后的卫鱼,说: “小卫啊!”
卫鱼往前一步,客气地说: “您好。”
老刘: “小卫,跟我怎么还客气起来了?”
卫鱼这才猜想应该是认识的。她刚要解释,却被方令越抢过了话。
“她有脸盲症,不认识你很正常。”
卫鱼: “······”
老刘恍然大悟,竟开始自我介绍: “小卫同志,你好啊。我是老刘,刘叔。上次咱们还一起了重庆呢!”而后他好奇地问, “这下记得了不?”
卫鱼: “······刘老师,我记得。”
她不是失忆,只是不认得了而已。
老刘却越发好奇, “脸盲症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小卫啊,你给叔讲讲,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卫鱼窘迫不已。
方令越抽出一支烟扔给老刘。老刘接过烟,即刻点燃。抽上一口后,倒是忘了继续追问。
卫鱼这才长舒一口气。
节目组提前和院长通过话,预约了下午四点的面谈时间。
此时,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方令越三人在门口等了小半会儿,一个身着灰色外套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走来。
他走得很慢,到门口时停下。隔着大门,他问: “你们是昨天预约过的?”
老刘点头, “您是院长吧?我们是电视台的。”
“我知道。”
老刘指了指挡在他们之间的铁门,笑着问: “咱能当面聊吗?”
院长有些为难, “同志,实在是抱歉。先前是我答应得太急。昨晚我想了下,还是希望你们不要采访。”
卫鱼一听这话,心里像悬上了一颗巨石。接下来,恐怕不会轻松。
方令越一改先前一言不发地样子,走上前: “采访内容会提前告知你们,也不会有攻击性言论。”
院长一面点头,一面推拒道: “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孩子们还小,曝光或多或少会影响他们将来的生活。”
老刘仍试图说服他, “节目后期还会制作,保证不会泄露孩子们的信息。”
院长一脸无奈, “我还是那句话,对不住。至于采访,你们还是找其他的吧。本市也不止我这儿一家福利院。”
他说完,转身就走。
等人走远了,老刘嘀咕道: “早说不接受不就完了?这会儿机器和人都准备好了,他倒好,临时变卦?”
院长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有不少小孩子好奇地围观着他们。隔着铁门的每一双眼睛,似乎都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老刘只一味地叹气,烟也抽了很多根。
眼见着天已经黑透,方令越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回吧。”他说。
当事人不同意,再怎么等下去,也只是无济于事。
老刘原本是蹲着的,猛地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三人正准备离开。
“喂!”
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夜色中,她渐渐勾起嘴角。
“你们采访我吧!”
方令越朝她走过去, “为什么?”
她脸上带着无邪的微笑, “因为,我也是这里面的人啊!”
她指了指福利院的门匾,说: “不过现在不行,我很忙。你们明天再来吧!一点,还是这里。”
说完,她便要走。方令越叫住她。
“你叫什么?”
“安迪。”她顿了顿,问: “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令越没有回答,只听到她的声音在空气中无休止地回荡。
“因为, love, andy。”
车上。
老刘问方令越: “方记者,明天真要来?”
方令越, “怎么不来?”
老刘自言自语道: “那姑娘确实有点意思。”
车子拐进一条窄小的胡同,往前开了些后方令越停下车。卫鱼认得路,打开车门。
“方老师,刘老师,明天再见。”
老刘看着卫鱼走远的身影,又想起先前的问题。
“方记者,这小卫是真的谁也记不住?”
方令越声音淡淡的: “嗯。”
老刘不禁感叹: “小卫也怪可怜的,一定很辛苦吧!”
方令越调转车头。老刘不注意,脑袋就撞到车窗上。他捂着头直呼痛。
车子开出胡同后,方令越说: “不会了。”
老刘回过神: “啊?”
方令越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的车况。
他心里很清楚。
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那些苦难的日子,会过去的。
考试周,下次更新是周六晚20点。
北方的冬季,风总是肆虐。安迪束着头发,长发仍旧被风吹着往嘴里钻。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从包里掏出白色耳机。
插上。
音乐漫出耳机,甚至掩盖住了从耳际呼啸而过的风声。
良久,她脸上才总算有了些笑意。
“嘿!你们终于来了!”
她取下耳机,随意地一卷扔进包里,而后往前跑。
方令越是讨厌小孩的,本能地皱了皱眉。她看见了却不以为意,甚至大有要贴上去的势头。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