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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1 / 1)

此言一出,满帐的人都不由变色。明明济农乌鲁斯才是右翼的主宰,可亦不剌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乌鲁斯身边的将领马上就道:“什么活佛?丹巴增措不过是被大汗驱逐的一个喇嘛,这样的人也配称活佛?”

亦不剌太师辩解道:“那是大汗误会了,丹巴增措大师的确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是指引我们奔向新生活的。”

嘎鲁到了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新生活?丹巴增措,你到底是为什么到这儿来?!”

丹巴增措一见他,立刻打了寒颤,但他想起了月池的嘱托。他鼓起勇气道:“大汗的国政行不通了。瓦剌还在一旁伺机来袭,大汗却频频挑衅大明。这样打下去,牧民受战祸所害,只会越来越困苦。大哈敦既然同意通过联姻和亦不剌太师议和,为何不能再做得彻底一点,与汉人和谈呢?有了汉人的支持,济农和大哈敦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呀。”

“汉人?”乌鲁斯与科赛塔布囊饶面面相觑,嘎鲁全身一震,倒退一步。乌鲁斯双眼喷火道,“难怪,你们和汉人勾结在一起了?!”

亦不剌太师笑道:“这怎么能叫勾结。这是为了消弭战祸、百姓福祉而合作。济农,我们蒙古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我也就只说了。只要济农肯倡议与明和谈,明廷一定会像敕封朵颜三卫一样,也给予您王的封号,还会大规模与我们右翼通商。到那时,我们就可共享太平,不是很好吗?”

乌鲁斯骂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吗,快,把他们全部拿下!”

他话音刚落,他的侍从全部拔刀。亦不剌这边的人也是紧随其后。帐内一时之间打成了一片。不过,乌鲁斯这边的随从,还是以保护他的安全为要,死死护在他的身前。然而,超乎他们预料的是,他们不仅要应对前头的敌人,还有提防后方的背刺。内帐中突然杀出来了一群女人。她们个个手持刀剑,喊杀震天,冲将上来。乌鲁斯被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领头的居然是琴德木尼。

乌鲁斯气急败坏,他骂道:“你这个贱人,原来连这桩婚事,都是你们父女的诡计!快来人!快来人!把她们全部拿下!”

将军不用倚云梯

大汗都尚在人世,李越怎么好一人独行呢?

科赛塔布囊同样被人护在身后, 刚刚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毕竟是一部之主,事情都闹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亦不剌先和汗廷联姻, 降低汗廷的警惕性, 又以送牛和传道为借口,带着喇嘛名正言顺进了他的部落。

接着, 喇嘛又借长生之道忽悠住他,就是为了举办法会,一方面动摇人心,另一方面把人都吸引到了法会上,王帐的防卫就会空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他们一定在外头埋伏了人马,正准备杀进来, 里应外合掳走济农。

科赛塔布囊想通了关窍,连忙命左右的人一齐大喊。一时之间,王帐之中,喊声震天。很快,外头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科赛塔布囊不屑道:“真是一群蠢货,有援兵又怎么样,我们土默特的铁骑, 不是吃素的!”

亦不剌太师眼见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却丝毫不慌, 他听到这话,当即笑道:“只可惜啊,我们要来的不是援兵, 而是援牛。”

科赛塔布囊一怔, 牛?他不由打了个激灵, 终于回过神来,亦不剌给他送了整整三百头牛!里头还有十几只生了病。亦不剌对此非常愧疚,还主动差自己的人去帮忙照料!他妈的,早该想到这个王八蛋没有好心!

科赛塔布囊正慌张不知所措间,就听到乌鲁斯几乎要破音的尖叫:“红旗!不好了,快把红旗扯下来!”

他的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下,三头屁股着火的牛就先后冲了进来……这个本来就要被挤爆的帐篷,立时四分五裂。堵在外头的都是土默特部和乌鲁斯的人马,当即被撞得人仰马翻。而亦不剌等人被困在其中,又有意避开牛圈的方向,反而既得到了肉盾的保护,又能够兵不血刃干翻重围。

不过,这一招也很冒险,一是牛的数目要注意。牛要是放少了,起不到破开包围的效果,可要是放多了,说不定就把自己人也堵在中间。二是放牛的时间要注意,放早了不行,放晚了也不行。月池和大家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在佛乐停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先放个二十多头牛,等再过两柱香后,再把牛全部放出来。

到最后,只有三头牛及时冲进了王帐,不过也差不多了。亦不剌和琴德木尼父女几乎是同时动手,前者是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如电,三下五除二打倒侍卫,像抓小鸡似得将科赛塔布囊饶扯过来挟持。而后者则是和侍女一起,趁乌鲁斯被人拉扯着往外逃时,用套马索勒住他和他身旁侍卫的脖子。

人质到手,事情就要好办多了。亦不剌太师叫道:“快走!”

一伙人急匆匆地往前冲,月池正带着马匹在外头等他们。嘎鲁几乎是一追出来就看到了她。她穿着仆从的衣裳,却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她也一眼就看到了他,笑得既淡漠,又有种逼人的傲气:“你也来了。”

这就像点燃火药的引线一样,嘎鲁的一双手已经发抖,他的牙齿开始打颤。乌日夫在他身边都能听到他身上传来窣窣的声音。乌日夫担忧地望着他,可他却陡然平静下来,他的手死死按在刀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月池还没有回答,塔宾泰已然喝破她的身份:“天哪,是李越,李越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四下一片哗然,就连被威胁绑架的乌鲁斯与科赛塔布囊饶亦是脸上一片空白。嘎鲁脸上强撑的淡定又一次被生生打碎。他似被冷水浇头,惊呆在当场。

月池挑挑眉:“又见面了,将军。大汗都尚在人世,李越怎么好一人独行呢?”

嘎鲁见过她坚韧不屈,也感受过她的温婉体贴。他以为那就是全部的她了,一个柔中带刚,心地善良的汉家千金,可直到今日,他才窥见她的另一面,那是多年身居高位才能养成的气度,是多次运筹帷幄才能有的从容。他这时才明白自己何等的大错特错,错得离谱至极。

亦不剌太师颠颠地爬上马背,他没好气道:“这时候还耍什么风度,还不快跑,谁都不许跟上来,谁敢来,我就宰了他们!”

随后,一众人就是策马狂奔,嘎鲁如梦初醒,他赶忙跟了上去。科赛塔布囊饶的长子亦早就听到了风声,带人追上来。他们死死地咬在后头,叫嚷道:“放开济农和我父亲,我们的人马已经包围这里,你们是逃不出去的!”

琴德木尼此时已然将乌鲁斯打晕,她将乌鲁斯像牲口似得架在马鞍上,闻言回头笑道:“你确定你围得住?”

很快,第二批援牛也冲了出来,三十头的牛在土默特部的领地上撒腿狂奔,不过几息功夫就将阵地冲得七零八落。张彩忍不住发笑,时春刚想说机会到了,快快撤退,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外头忽然又响起了马蹄声与喊杀人,隆隆如雷鸣。紧接着,骑兵就冲杀了进来。

土默特部的武士本就被狂奔的火牛闹得头晕眼花,现下更是面面相觑,面露惊惶之色。唯有嘎鲁浑然不觉,他已然被情绪蒙蔽了心智,不顾一切冲了上来。而根本拦不住他的乌日夫等人,也只得跟上。

月池听到四周的兵戈声,怫然变色:“太师,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只是说好,只劫人,不滥杀。”

亦不剌咧开嘴,露出森森的牙齿:“重创土默特部的大好良机,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因你的几句话而放弃吧。”

月池深吸一口气,她也展颜一笑:“太师,你要明白我们的境况,有乌鲁斯在手,并不意味立于不败之地,我们还需要人心。除掉一个土默特部又怎么样,还有左翼的三万户,你都能斗得吗?!”

亦不剌厚着脸皮道:“不是还有你们的军队吗?”

月池冷笑道:“你如果再不停手,我保证南边一个鬼都不会来。你该不会想和我在乱军中央打起来吧。”

锦衣卫们闻言纷纷拔刀。科赛塔布囊饶的长子见状眼前一亮,他叫道:“他们内讧了,快稳住阵营,杀上去!”

嘎鲁更憋足了一股劲,差点要冲到月池眼前来,却被时春横刀拦住。

亦不剌太师闻讯恼怒道:“李越,你疯了,这个时候,你装什么仁慈。”

月池狠狠剜了他一眼:“我也想问,都这个时候,你们怎么还这么鼠目寸光。你们是臣,只有君无道,你们才可攻伐。像你们这样行事,只会被群起而攻。你是想做拥护新汗的功臣,还是做背弃旧主的叛逆?”

亦不剌太师一震,月池道:“我数三声,再不叫停,后果自负。一,二……”

秦竺和柏芳对视一眼,他们高度信任李越的判断,才会在这个时候向永谢布部的人逼近。亦不剌太师咒骂了一声,他放响了鸣镝。月池暗松一口气,她回头看到了嘎鲁,她对时春道:“带上他。”

时春蹙眉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月池瞥了嘎鲁一眼:“他还有用。”

时春无奈,只得回身一枪,正中嘎鲁大腿。马匹在枪声中受惊,嘎鲁在剧痛下被摔下马来。时春对锦衣卫道:“快把他拖起来。”

枪声一响,土默特部的人连攻势都减弱了一拍。亦不剌太师见状更加不满,他带着人,大张旗鼓地来这里,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眼看肥肉就在嘴边了,却被逼着硬生生地吐出来,最后居然还要落荒而逃。

他低咒一声,骂道:“李越,你最好遵守你的诺言,我们要是败了,也要拉你陪葬!”

月池情知他是屈服了,她笑道:“放心,绝不会有问题。”

于是,一万多的大军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又飞快地撤出去。骚动虽不小,可到底没有铸成大伤亡。土默特部的人骤逢大变,已是六神无主,发狂的牛还在营地里继续闹腾。他们又碍于济农和自己的首领,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后,还是科赛塔布囊饶的长子主持局面。他道:“他们人太多了,我们难以匹敌。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追踪,一路去向汗廷求援!”

而月池则和大军一路狂奔,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去永谢布部,反而是在鄂尔多斯部首领满都赉阿固勒呼的接应下,来到了鄂尔多斯高原。这也是出于战略的考量。达延汗所在地是察哈尔草原,他要攻打鄂尔多斯部,要么横渡黄河天险,要么横穿大青山,这两处皆非骑兵能轻易度过。

一个济农两个首领,被掳到这敌军大本营,心中的慌乱可想而知。他们一路上大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清醒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虽然绞尽脑汁,可到头来连半里路都没跑到,就被抓了回来。

按理说带了三个重要人物上门,鄂尔多斯部的首领满都赉阿固勒应是大喜才是,然而,当他听罢这战始末后,却是和亦不剌太师一样愠怒。

满都赉阿固勒呼硬声道:“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月池提起小银壶,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一盅热奶茶,她道:“先别慌。先喝点东西。”

满都赉阿固勒呼重重一拍桌,雪白的奶茶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落下,他怒道:“现在没人想被你敷衍。那可是土默特部,那么多金银牛羊和女人,你带着人杀进去,居然就只带了三个人回来,你这个南蛮子……”

张彩起身道:“满都赉阿固勒呼王,请注意你的礼仪!李御史是我大明的使臣,谁对她无礼,就是在公然挑衅天朝的威严。

满都赉阿固勒呼道:“呸,要是你们大明皇帝知道他做得这些事,估计想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月池不由莞尔:“我们的皇帝,富有四海,些许财物,他还真不放在眼里。满都赉阿固勒呼,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在占尽上风的时候,居然放过了土默特部的财货,是不是很奇怪?”

满都赉阿固勒呼想到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道:“屁话。”

月池丝毫不恼:“这就对了,达延汗想必也是这么想的。”

亦不剌太师霍然抬眼,他眼中精光四射。月池道:“你们再想想,要是科赛塔布囊饶之子积极去劝战,达延汗又会怎么办呢?”

张彩也反应了过来,他道:“他会更起疑心!他会觉得,右翼有可能已经不在掌控之中。即便他调兵来攻,他也会防备土默特的人马。天寒地冻,长途奔袭,土默特部又不完全可靠,背后还可能有我们朝廷的攻击。这一仗,他暂时不敢打。”

月池点点头,赞道:“对,不愧是尚质。短期内,他是不会打过来的。这就给了我们一定的时间。”

满都赉阿固勒呼问道:“什么时间?”

月池笑道:“还能是什么时间,当然是扶持新汗登基,招徕民众的时间啊。济农乌鲁斯,心系苍生,致力于内境和平,苦劝其父无果后,只得奉佛主之命,自立为王,以解万民之困厄。”

此计她早已和亦不剌、满都赉阿固勒呼通好了气,却没有和底下人细说。这时突然揭开,好似一盆沸水泼进油锅之中,帐中哗然瞠目。有人在兴奋后,却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打。我们有两个部落,加上你们大明的军队,何必这么麻烦?”

月池苦笑道:“我们大明的军队,大家不都见识过吗,怎么还对他们报这么大的希望?”

琴德木尼惊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得!”

月池道:“哎,我只说尽量争取,没说一定是兵精将广啊。再说了,这种事,甭说我了,就是万岁亲自下令,也未必能顶用。”

亦不剌太师长吁一口气,他道:“所以这时,尽量扰乱他们的内政,慢慢将人心拢到我们这边来。”

月池道:“没错。”

董大到这会儿终于听明白了,他道:“难怪您叫我们去四处传法,就是要借民意绑架达延汗。一旦他不同意议和,就是为一己私欲,和佛主作对,和百姓作对。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为国君。”

“可他万一同意了呢?”满都赉阿固勒呼突然想到,“他万一真同意了。那我们这……”

月池坦然道:“同意了就更好啊。琴德木尼小姐已经嫁给了乌鲁斯,他经此一遭,必定失去了父亲的信任,难道还敢摈弃你们这些依仗吗?”

秦竺喜道:“那这不是,进能成,退也能成吗?”亦不剌太师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的颜色也稍稍和缓。

月池笑道:“怎么样,这个解释,二位还满意吗?”

满都赉阿固勒呼哼哼两声道:“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月池偏过头,话里有话道:“要想不出岔子,就得拿出诚意来合作。这次在土默特部的事,我不想发生第二次。”

她的神态凛然,让人心生敬畏。亦不剌太师诚恳道:“这是自然。只是,您有什么打算,也该早说才是。我要是早知道,也不会贸然行事了。”

月池光棍道:“我要是早说,大明的军队可能不行,你们早就把我赶出去了,还能等到今天吗?”

亦不剌太师,满都赉阿固勒呼:“……”

董大忙出来打圆场:“现在说穿就好了,说穿就好了。来,为了日后的胜利,要不,我们喝一杯吧。”

金杯相撞,其中的马奶酒四溢。人人脸上都带着真挚的笑容,可内里却各怀鬼胎。等到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私下相处时,他们几乎是立刻达成了一致。

“李越此人,诡计多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不能总让他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手中也当有克制他的法子。”

“如他的办法真能成,那么一定要让大汗彻底背弃天意民心。我可不想以后还要在他手里讨饭吃。反正我们已经有了乌鲁斯了,乌鲁斯可比大汗要易控制得多。”

两人密谋了许久,想出了一系列的办法,可到最后却发现并也不需要他们怎么出手。达延汗对权力的掌控欲登峰造极,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

土默特部的使者刚一到汗廷,就受到了严厉的盘问。汗廷中人满心疑惑地问道:“你是说,永谢布部的人,明明趁你们乱成一堆时杀进来,却没有怎么杀人,而是转头就走?!”

使者自己一听也觉得十分怪异,他辩解道:“我知道您有疑虑,但这真是实情啊,或许是,他们害怕了,不敢太得罪我们,所以才这么做。汉人的软弱、内讧,是根本改不了的。他甚至不敢和我们结下死仇,这表明他们正是惧怕我们的报复。只要我们四部联合,攻打鄂尔多斯,他们一定会投降!”

汗廷之中,达延汗听到这样的回禀,没有直接表达观点,而是反问道:“你们怎么看?”

在下面立着的是陪伴索布德公主入明的表兄格斯尔和察哈尔部的将领察罕。

格尔斯想了想道:“回大汗,我认为,土默特的人说得有理。李越因宣府之战,对我们一定十分仇恨,要是他能杀,一定早就把人杀光了,而他没有动手,只能说明他手里的人马不足。”

达延汗不可置否,他问道:“你呢?”

察罕略一迟疑,还是说出了不同的看法:“回大汗。我不这么认为。您别忘了,亦不剌之女与济农的婚事,就是科赛塔布囊饶促成的。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也是在他的领地,轻而易举地劫走了济农。济农和科赛塔布囊饶被劫走之后,他们不仅不殊死搏斗,力图夺回济农,反而来先向汗廷求援,错过了救回济农的最佳时机。这一切,您不觉得太巧合吗?”

格尔斯震惊道:“你是说土默特部造反?可是,土默特部是大汗的母族,他们怎会做这样的事。他们不追,是因为火牛四处乱窜,并且对方手中有人质。”

察罕的目光灼灼:“鄂尔多斯部也曾是“为汗守御八白室之人”,有竭诚守卫者的名号。满都赉阿固勒呼之前还恭谨地请求大汗为子嗣考虑,谁会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

格尔斯皱眉道:“但,李越的虚张声势,应该是真的。我见过李越,他不是突然能发慈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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