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肩颈处传来久违的轻松感,
康熙原本微阖的眸子缓缓睁了开来。见是胤礽,原本微愠的神色不由舒展了片刻:
“保成怎么来了?”
“儿臣刚散课便听说六弟这儿出了事儿,有这么些太医在此,六弟定然不会出事的。汗阿玛也莫要过于伤怀。”
若是太医当真有用,承祜他们也不会………轻摇了摇头,康熙帝心下不置可否。
看着屋内众太医面上愈发抑制不住的凝重之色。伤怀吗?许是有的,但更多的怕是习以为常。
更何况还是一位自出生起便不大抱希望的儿子。
看着眼前被大红色襁褓包裹着,整张小脸被烧地通红,嘴巴一张一合的六阿哥,康熙一时间竟也不晓心下是何滋味。
“小六,额娘的小六……”从晕厥中醒来的乌雅氏第一时间冲开一众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待看清襁褓中烧地不省人事的六阿哥时,更是险些晕厥过去。
“陛下,咱们的六阿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啊!?”紧紧抓着上首之人的衣摆,乌雅氏赤红着眼睛,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声响,胤礽方才从襁褓中收回目光。
不得不说,能从一届宫人走到如今的位置,至今荣宠不衰,乌雅氏自是生的极好,不同于宜嫔郭洛罗氏的顾盼生辉,一举一动间光华四溢。眼前之人,可谓将温婉二字做到了极致,哪怕此刻发髻凌乱,一身藕荷色旗服早就被抓的褶皱不堪………
谁也不会在此刻苛责一位额娘。
在对方沙哑着声音,近乎崩溃的痛哭出声那一刻,胤礽亲眼看到自家汗阿玛眼中似是多了些什么。
若说此刻,最为尴尬的莫过于跪在大殿中央的佟佳贵妃无疑,哪怕乌雅贵人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什么,然而刻意避开的动作比之旁的任何言语都让素来高高在上的佟佳贵妃来的难堪。
倘若说对方疾言厉色,她或许还能为自个儿辩驳一番。然而如今………
看着眼前压抑着怒意的表哥,佟佳玉婉颓然地垂下了肩膀。她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当初许是为了避嫌,又许是为着心下那点子无言的酸涩。对着内务府报上来的几位奶嬷嬷人选,佟佳氏只粗略地瞧上了一眼,并未过多深察。谁成想,就是这点子疏漏………
辩无可辩,言无可言……
不大的房间内,众宫妃的视线不断在两人之间盘旋,结合早前乌雅贵人孕中遭受的多次怠慢。任是谁都不会以为这只是一次无心之失。
贵妃娘娘这心性儿,未免也太小了些吧?几位低位嫔妃悄悄低下了头。
不大的房间内,一股说不出的暗流在众人之中不断涌动着。
须臾,有小宫婢端来熬好的药汤,在对方踏入内室的那一刻,胤礽敏锐的注意到,小小的房间内,微不可见的花香味愈发浓郁了些许。
殿外,一簇簇桃花争相开放,空气中,原本便带着些许甜香。整个房间内,除了五感通灵的胤礽,竟无一人发现这一端倪。
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胤礽轻脚上前,借着放置平安扣的功夫,温和的水系灵力缓缓涌入……
睡梦中,六阿哥紧紧皱做一团的眉头不由舒展了些许。随着一勺勺黑褐色的苦药汁子被顺利喂下,众太医总算是松了口气。
一行人再回到宫中已是榜晚,天边最后一点微光也逐渐暗了下去。
寑殿内,小胤禛正抱着被角睡地一脸香甜,胖乎乎的小脚丫子不知何时从寑被中钻了出来,露出一大片藕节似的小腿来。胤礽微微摇了摇头,上前将折起的被角重新掖好。
“殿下这会儿才回来,怕是还没用膳吧!”片刻,桂嬷嬷亲自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私下里,胤礽并非惯于铺张之人。食盒内,不过简单的几样小菜点心,还有熬了不知多久的老鸭汤做底,刚出锅的云吞浓香扑鼻。
胤礽这才后知后觉腹中饥饿,起身坐于餐桌前,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桂嬷嬷,再开口不免温和了许多:
“这些交于下面人做便是了,这个时辰,嬷嬷日后还是莫要这般操劳才好。”
“为殿下做事,哪里算的上操劳呢?”利落地将碗碟一一摆好,桂嬷嬷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殿下,从阿哥所回来心情便不是很好,可是六阿哥那儿……”
胤礽轻轻摇头,神色却不由得复杂了起来。
桂嬷嬷微怔了片刻,旋即想到了什么:“那日从阿哥所出来,殿下脸色便不是很好,奴婢当初还问过殿下,可是那日发觉了什么?”
殿内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说的。胤礽便将早前甚至今日所看到的缓缓道来,末了轻舒了一口气。手中的筷子也缓缓放了下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嬷嬷,这世上,当真会有亲额娘这般对待自个儿骨肉的吗?”胤礽面上不由带上了些许迷茫,他自幼生而丧母,虽有汗阿玛时时关怀,然一国帝王,平时里需要操心的事儿实在太多。幼时的陪伴到底不过寥寥。
不得不说,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于那位时常娇气爱哭的三弟,胤礽心下一直是羡慕地。
自三弟回宫以来,既便时常被汗阿玛指责骄纵,溺爱,荣嫔对胤祉依旧仔细非常,事事过问。地动那日,更是不顾自身安危,将三弟牢牢护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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