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宫里的师傅们论武艺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没有一个能跟二哥一般………”
出于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哪怕解释很是合理,胤禟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当然了,你们怕是不知道二哥常日里怎么修习的吧?”这次开口的是从方才起一直沉默着的胤禛。作为对毓庆宫最熟悉的一位,小九的目光便紧随而来:
“二哥每日卯时便要起身,便是如今日这般冷的冬日,每每都习剑时都只着一件素衣,还都是在屋外………”说话间,胤禛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早前为了追随自家二哥的脚步,他也曾在一个冬日尝试过。那滋味………
饶是自诩意志力坚强的胤禛,都不由抖了抖,最糟糕的是,为此他还喝了好些日子的苦药汁子。
“这………这么狠的吗?”素来奉行安乐主义的胤祺砸吧砸吧嘴,手上的茶盏都险些拿不住掉在地上。其他几位阿哥同样倒抽一口冷气。
尤其受过这几日寒意蚀体的滋味,几个小的齐齐打了个冷颤。
“怪不得呢?想来这点子冷气,二哥怕是早早习惯了吧。”最角落的老八若有所思道。
没想到,二哥堂堂太子之尊尚要勤勉苛刻至此,这般想着,惠额娘这些日子的小手段都算不得什么了呢。看了眼上首面冠如玉,随意坐着都掩不住尊贵之意的太子殿下,胤禩私下暗暗捏紧了拳头。
不过太子二哥剑法如此厉害,便是这般来的吗?若是他……汗阿玛会不会………胤禩心下微动了瞬间,很快又把想法压了下去。
不说二哥的天赋,几位师傅均是赞不绝口,直叹百年难遇。想想今日受冻的滋味,他可不是二哥,若是当真一时疏忽伤了身子………
罢了,剑术上已经有了二哥,后来者再多不过学舌罢了,汗阿玛未必心喜。
不能急,八阿哥心下暗暗告诫自己,眸光却忍不住看向了一旁微鼓着腮帮子,眼神时不时便要往二哥身上撇上一眼的小九。
不知想到了什么,八阿哥本已经有些黯淡的眸光微微一亮,再低头时,面上已经带上了三分笑意:
“九弟方才便在看二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碍于殿内这么些人,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不过因着位序之故,两人位置挨地极近。胤禟自是听清了,先是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虽然不甚相熟,不过难得有人同他聊起这个,胤禟这会儿仍是点了点头。
肉眼可见的,八阿哥面上愈发温煦了几分,一双温和到极致的目光就这般瞧着你,实在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自己是被信任着的感觉。这对于成日被叫着“混世魔王”“调皮捣蛋”的胤禟来说,无疑是一计重锤。
难得有人认同自己。九阿哥当下也顾不得生疏了,直接凑过去,低声道:
“你不觉得二哥他……他……”下意识咬了咬嘴巴,一时间胤禟竟也不知如何形容。
八阿哥没有催促,自始至终眼中的信赖之意不曾落下半分。半响,偷偷瞥了一眼自家二哥,胤禟这才低头,用低地不能再低的声音小声道:
“就………就是话本子里的剑仙啊!你不觉得二哥很像吗?就是那种说不来的气质………嗯嗯……还有寒暑不侵什么的………”他可是特意打听过,便是暑热之际,二哥都鲜少流汗。
越想越符合,胤禟一双桃花眼亮的惊人,刚想同眼前这人再多说一些,转头却陡然瞧见自家八哥几欲龟裂的面容,和再也维持不住的僵硬笑意。
如一盆冷岁泼下,胤禟原本激动的小脸当即吧唧一下拉了下来:
“呵!原来八哥压根不信弟弟啊!”
作为宜嫔留在身边儿的第一个儿子,胤禟自打出生以来便备受娇宠,便是后头有了十一阿哥,也未动摇过对方一分一毫的地位。单看成日里同十阿哥两人猫憎狗嫌四处惹祸,不是今儿碎了翊坤宫的琉璃盏,便是明儿放走了御兽园里新进来的珍禽,就连太后宫中的白玉佛像,都禁不住这俩人霍霍。
而素来教子严格的康熙爷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对此一直持放纵状态。长此以往,可以说是宫中一霸也不为过。
用胤禟自个儿的话来说,自来只有旁人巴着小爷,再没有小爷去求着别人的。脾气之硬气可数一般。这会儿见对方这副神情,登时便觉得自个儿被愚弄了:
“八哥既然对小弟嗤之以鼻,方才又何必惺惺作态!虚伪!”
许是气急了,亦或是浑不在意,胤禟此刻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着聚集的人过多而显得不那么宽敞的暖阁内,众人视线下汇聚了过来。
迎着满殿的目光,胤禟满不在乎地哼了哼。倒是八阿哥,这会儿面色不免有些尴尬。
以胤礽的听力,自然听的出方才发生了何事。对小九看似天马行空,实则箭箭中矢的猜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面上还是要问上一句:
“九弟这是怎么了?”
当着当事人的面儿,胤禟自是不能将方才浑笑似的猜测宣之于口。只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轻撇了一旁的老八一眼,方才满是不情愿道:
“没什么,只是见不得有人装腔作势,满口没个真话罢了。”
这………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仍旧正襟危坐,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在胤禟眼神威胁下缄默不言,此刻一张温厚的小脸上满是尴尬八弟(哥)。又瞅了眼一脸娇横,面上只差写着“敢说什么你就死定了的”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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