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选前一日,收到瓜尔佳格格使人传来的消息,胤礽心下倒是并不意外。
不论弥补也好,承诺也罢,虽说身为太子殿下,胤礽这儿算得上一诺那求。然而有些东西总归是有时效的,尤其对于一位闺阁女子。谁知过段时日,这份亏欠又还能剩几分?倒不如趁此机会,干脆利落地提出要求,也算为此事彻底划下句号。
至于如此行事,会不会让太子殿下觉得自个儿贪得无厌,想来那位瓜尔佳格格心中自有一番权衡。
事实上对方是对的,自小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对于这点小心思,胤礽并不觉得如何。甚至对于对方的果决,心中不乏几分欣赏之意。倒是这几日时常过来串门儿的巴尔图,听闻此事心下颇有几分不爽。
“仗着太子殿下您性子好,这瓜尔佳格格未免也过于得寸进尺了些。保绶堂弟可是裕亲王嫡长子,日后不出意外,可是要继承亲王爵位地。”
“开口便是世子妃之位,未免过于贪得无厌了些!”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不客气。
说来那日凉亭,巴尔图也在场,虽一直未曾开口,对其因由却也知晓几分。不过不同于善于体恤他人的胤礽,身为亲王嫡子,自幼金尊玉贵的巴尔图哪怕平日里无甚架子,端的是平易近人,然心下的骄傲却是不弱半分。
他可不觉得自家殿下有哪里亏欠了对方。
话说能被汗阿玛看中,甚至还特意指人教导难道不是天大的福份吗?纵使最后不如人意。身为臣女,难道还委屈了不成?
“身为都统之女,其父身上还有三等伯爵之位,以瓜尔佳格格的身份,世子妃之位倒也并不算高攀。”
胤礽说的简单,事实上,能被眼光挑剔的康熙爷看中,瓜尔佳氏底蕴自是有几分不凡之处。
“况且前几日皇伯不还有托汗阿玛,想要为绶堂弟寻一位能力强些,且擅长理事的福晋吗?”
众所周知,裕亲王长子自小身子不佳,甚至早年那副养身方子,怕是如今人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其母裕亲王福晋更是常年体弱多病。裕亲王如今可谓急需一位当家福晋。
而若论掌家理事,操持内务,又有哪位比得上宫中嬷嬷亲自教导,康熙爷亲自考察过的瓜尔佳格格?
如此两厢皆宜,自己既达成了目的,又为都统府日后寻的了一份坚实的靠山,还难得不会教太子殿下过于为难。
不得不说,这位瓜尔佳格格确实聪敏□□,甚至于朝中局势,胸中也自有一番见地。该说不说,不愧是能被百般挑剔的汗阿玛所看中,甚至一度想以太子妃之位托之的人物。
“啧………”在自家殿下提醒下想清楚这一点,巴尔图有些无趣地捉起案上的果子露一饮而尽。
“不过殿下,话说这瓜尔佳都统好歹也算是个人物,这些年瓜尔佳氏在这人带领下,也能说上一句蒸蒸日上。”
“怎的这瓜尔佳格格这般………”
倒也不是不好,只为了家族,连自个儿的婚事都能算的如此清楚明白,这般女子,总归教人先怵上了几分。
作为中宫太子,胤礽知晓得自是多一些,轻捻了捻手中的青瓷茶盏。想到那日那位身上好似背着重重压力的少女,开口时难得多了几分恻隐:
“话虽如此,瓜尔佳氏并非伯府一言堂,石文炳确实有几分能力不错,然身下几位儿子,却一个赛一个的能力平平………”
“其长子更是……”
“不说如其父一般锐意进取,强势弹压族中异心之人,倘没个助益,日后怕是连守成都难。”
想到这里,连胤礽都忍不住感叹于自家汗阿玛的周全。
不得不说,康熙帝实在是平衡一道的极大成者。就连未来的太子妃也的选择也是一样。瓜尔佳氏这会儿实力尚且算的上强劲,短时间内能为东宫提供极大的助力,有利宝贝儿子在朝堂上迅速站稳脚跟。
而另一方面,若是太子顺利登基,届时石文柄就算不去,也该到了致仕的年纪。想来有这样几位舅兄,这些所谓外戚注定不成气候。
当然若是汗阿玛福寿绵长,难么东宫一系的势力自是愈少愈好。
不过片刻,自家汗阿玛的心思便被胤礽猜出了大半。
明净的玻璃窗外,不时有飞鸟掠过。胤礽难得出神了片刻。倘若自己没有这份奇遇,想必此时怕是只能被动接受着汗阿玛所安排的一切。
不论是福晋还是那个几乎一眼便能看的到头的未来。
想到那双清明到了极点的眸子,胤礽心下一凛,当即摇了摇头。
瓜尔佳格格的确是难得的聪敏□□,不论眼力还是政治嗅觉,都是一国储妃的绝佳人选。想必汗阿玛必然很是满意,然自家人知自家事,胤礽素来足够了解自己。眼前是四四方方的天,枕边是将自己彻底融入太子妃这个框架的人。
境遇可以改变,然而有些事,注定是不会变地。
想来不论哪一时刻,哪种境地。那位瓜尔佳格格同他,怕是决计不会相合………
同一时间,确认消息已经通过瓜尔佳氏的人脉递到了太子殿下跟前。
夜间,储秀宫狭窄的房间内,瓜尔佳舒慧难得有些怔忪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不过寻常秀女的住所,哪怕来人身份不错,房间内自是没有西洋镜这种金贵物件。然而,透过模糊的镜面,镜中女子清秀的眉眼上,仍多了几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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