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撑头侧躺,垂眸看着她,笃定道:“阿衡是个有自己的坚持的人,我相信阿衡不会乱来”。
“你觉得我是个有自己的坚持的人么?”她迷惘了,盯着眼前的素白帐子,道:“一年前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我知道”,他淡然回道。
“可如今…”,她侧过身子,含情双目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又伸出水葱似的手指,抹去他鬓角的汗珠,徐徐说道:“我心甘情愿地躺在了你卧房的床榻上,与你赤裸相对,贪图鱼水之欢”。
“回头想想这几个月的荒唐放纵,我都要吓一跳,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这样摇摆不定的我,也算是有坚持么?”
他眉眼低垂着,淡淡一笑,“阿衡先头只是心无所依,所以摇摆不定,若是阿衡认定了我,自然就不一样了”。
“认定你?”她冷冷哼了一声,“你记得你我是如何开始的么?你记得你从骊山回来是怎么威胁我的么?你记得我送了你二十个江南美人之后,你是怎么折磨我的么?”
他点点头,很轻地说了两个字,“记得”。
“还有许多许多,你对我的羞辱胁迫,我可一点都没忘”
他食指正绕着她的长发把玩,闻言,稍用力把手里的头发揪紧,笑道:“阿衡只记得我欺负你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对你好的时候?”
“若不是我惜命,想得开,一早我就死了,还等得到你对我好的时候?”说起这些,她胸膛起伏,一把抢回了自己的头发,还是有些愤愤然的。
“好,是我不对,以后定当加倍偿还阿衡”,他服软。
认错态度倒是极好的,她的气不觉消了几分,又说:“我有时候会想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是见色起意,还是图谋已久?是觉得我是有夫之妇,与我暗渡陈仓十分惊险有趣,还是真的喜欢我,喜欢到不在意我是有夫之妇?”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面色凝重,“我对阿衡的喜欢,比阿衡想象的要多得多”。
“是么?”她不确定地问。
他郑重其事点头。
“那一开始的时候,你是恨我的么?”
“怎么这么问?”他奇怪道。
“当初你说喜欢我,可你对付我的那些手段,我想那绝对不是喜欢,更像是…恨,你恨我么?”
他抬眼,回视那双盯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眸,沉默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人的情感是很复杂多变的,是许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
她赞同,“是啊,人的情感是复杂多变的,世事也是变化无常,一年前我绝不会想到我跟你会变成这样”。
“所以,两年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实在是想不出…”
“不过我倒是真想过若是有朝一日离了未央宫,离了长安,我也要试试大长公主的活法,也学学你们男人三妻四妾的”
他笑问:“你想得还挺多,不是生当复归来,死亦长相思了?”
“那样的真情可遇不可求”,她斜瞟他一眼,“你说,万一,我耐不住寂寞,像阳阿大长公主和平都大长公主一样养许多面首,你当如何?”
“阿衡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个能与阿衡相守一生的人?我信阿衡,阿衡也要信我”
他不再多说,俯身下去吻住她的嘴唇,手又顺着她的身体曲线往下,捞起她的一条腿盘在自己的腰间。
热烫硬挺对准了花穴入口划圈,她颤抖着身子,含住他的舌头吸吮,他把她抱得更紧,腰臀一沉,分身破开层层柔软褶皱入了进去,开始或快或慢地抽动。
总有些事情还是想不明白,看不透彻,可随着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她眼前渐渐模糊,也无力再想,又一次被拖进了情欲的漩涡里。
夜色如墨,才不过寅时,天上星星都还一闪一闪的,景安已等在房门外,哑巴侍女进进出出,房门开启关闭的一刻,房内间或传出低语声。
“帮我系上腰带”,中常侍压着嗓子说话。
“让沉香帮你系…”,“夫人”的声音倦倦的,还带了些鼻音。
“阿衡帮我系…”,他一条胳膊支在她身侧,满脸带笑,另一只手上上下下地抚摸着她的裸背,软磨硬泡。
“我累…”,“夫人”把锦被往头上一蒙,蜷缩到了被窝里。
“衣裳可是我自己穿好的…”,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昨夜下了雪,路上难行,再磨磨蹭蹭的,上朝就该迟了”。
景安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支撑点从左腿换到右腿,又从右腿换到左腿。
就系腰带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从方才月亮还在房顶上就开始腻歪,眼下月亮都落到房檐上了,两人竟然还在叽叽咕咕。
系一条腰带有那么费劲么?景安探头望了一眼,撇撇嘴,恨不得自己冲进去,把这腰带给公子系上。
北风一吹,骨头都冻得疼,景安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跺了跺冻麻的脚,拉住刚从卧房里出来的沉香,问:“公子预备好了么?”
沉香摇了摇头。
景安叹气,还有的等。
沉香一阵摆手比划,景安看懂了,是让自己去耳房等着,等到公子预备好了,沉香过去知会自己。
也只能如此了,景安回了耳房去烤火。
沉香来喊景安的时候,景安几乎都要靠着薰笼睡着了,他麻利地伸个懒腰,站起身,几步跨出耳房的门。
中常侍也正从卧房里走出来,轻裘缓带,风度翩翩,唇角还有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公子”
“嗯”
回廊里,家丁举着灯笼在前头引路,中常侍跟景安走在了后头。
中常侍裘衣一角被风吹起,景安闻到了一股甜甜的茉莉花香气飘了过来,他偷摸瞄了一眼中常侍的腰间,真有点好奇中常侍到底是否心愿达成。
“公子”,快到前院时,角门上闪出一个人影。
是景让。
“这么早有事儿?”他脚步未停,还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也没什么大事”,景让跟上他的步伐,“就是…属下想跟在公子身边”。
“你还是留在府里跟着阿衡罢”
“可…”
他顿住脚,对景让说:“阿衡说你箭术了得,要跟你学习射箭”。
方才在卧房里。
“我要跟着景让学射箭”,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睡眼朦胧地跟他谈起了条件。
他愣了一下,说:“我不是说过了,等我有空了亲自教你”。
“那你何时有空?”
他语焉不详的,这段日子是有些忙碌,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府,确实没有多少空闲。
她歪着脑袋,眉眼弯起,问他,“何时?”
他浅浅笑了,问:“非要急着现在学?”
“现在已经下雪了”
他有点不懂了,“下雪了跟学射箭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过,等下雪了带我去山里打野兔子?”
他顿悟,笑着说:“怎么会忘”。
“那我要学会了射箭才能去打野兔子啊”
他看着她的脸,有些犹豫有些为难。
四目相对之际,她脑海里灵光一现,蓦地明白了什么,她缓缓拥着锦被,坐起身,将赤裸的双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脸上浮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燕大人…是在吃醋,还是…怕被景让比下去?”
他回避着与她的对视,垂下眼,抚摸着她的如玉手臂,唇角勾了起来,“你跟景让在一起的时候很高兴么?看着有说有笑的”。
“我与景让又不熟悉,自然是要收起几分本性的”
他抬眼瞧她,“不是因为别的?”
“能因为什么?”她松开了手,正色道:“说什么相信我,在眼皮子底下都不放心,你要真把我送去扬州,不得十二时辰都派人盯紧了我?”
“好,随你,想跟景让学就学罢”,他把腰带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欢欢喜喜接了腰带,让他往前靠些,给他系好。
“再睡会儿罢”,他对重新钻回被窝里的人说。
她闭上眼,点了点头,却在他站起身,抬脚要走时,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不过,说起来,景让的身形是与陛下有几分相似的”。
锦被猛地被掀起,“啪”的一声脆响,巴掌打在了她的屁股上,雪白的臀瓣上历时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回忆到这里,被他硬是掐断,他拍了拍景让的肩膀,和蔼说道:“好好教”,说完,转身迈过门槛,去了前院。
“诺,公子”
景让留在了原地,望着中常侍的身影走远,有些茫然。
从中常侍的笑容里,他是看不出异样的,但中常侍的手沉沉落在自己肩头的一刻,他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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