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李相真算硬着头皮夸下去呢……”赵泗哈哈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再写一遍,孤还真能写出来一模一样的字……”
李斯闻声一惊……写字丑的人有一个境界就是再来一遍写不出来同样的字迹。
其次,歪七扭八,横不平竖不直。
不过凭心来说,赵泗写字丑是站在目前的审美是小篆和隶书的角度来说的。
该有的笔迹清晰横平竖直曲线圆润还是有的。
只不过潦草了一些,乱了一些……
其实从这一点来说赵泗的进步还是很大的。
以前的赵泗真的是一道横写的跟波浪线一样,同样的字本人来了都写不出来第二遍,说是狗爬一点都不侮辱赵泗的书法。
写了这么多该有的进步肯定是有,只是赵泗一直没往目前的主流审美靠,仔细分析一下,李斯还真觉得,这字属实是有一种自成一派的味道。
“孤打算将孤这种写法,命名曰草书,李相以为如何?”
“额……殿下若想开宗立派,恐怕还是要多练练……”李斯笑了一下略过了这个话题。
只是有味道罢了……离成形还差的远呢。
李斯是真不好继续捧了,因为赵泗脸皮是真的厚。
目前赵泗能够稳赢始皇帝的优点,恐怕就在于此了。
一个厚脸皮,能和臣下打成一片,不拘小节的q版始皇帝?
诏书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无非就是通告天下各地郡县以及百姓,从此没有奴隶这种生物了,律法也有了一定的修改,大家要注意重新更新知识储备。
“写的如何?”赵泗开口问道。
“善!”可以是可以,但夸也开不了这个口。
也就仅限于能用罢了,一个通知文件,能有啥不能用的呢?
“李相再看看?”赵泗笑着开口。
李斯还以为赵泗让自己发挥一下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找找优点硬夸夸,心里嘀咕着赵泗监国以后脸皮越来越厚,刚刚出海归来的那个腼腆少年只能在脑海追忆之时,忽然注意到不对。
这份诏书,缺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没有盖章!
没有盖章,就不具备法律效应!
没有盖章,这就是一纸空文!
李斯知道赵泗马不停蹄去汤泉的事情,可是带回来的是一份空诏书……
难道说!
陛下他……有意见了?
李斯脸色惊诧的看向赵泗:“这份诏书陛下没有加印?怎么会?殿下不是才从汤泉回来?”
事关大业,容不得李斯心头不紧张。
他可是已经公开反水了,目前李斯的压力也很大,赵泗要是顶不住,可就得李斯自己顶了。
至于说反复横跳?哪怕李斯的道德底线相对比较灵活,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干的来,但别人接受不了。
“李相莫要惊慌嘛……”赵泗笑眯眯的开口从一旁取出锦盒缓缓打开。
“看看这是甚么?”
李相定睛看去,只见一方小小的传国玉玺安安静静的立于其中。
霎时间,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惊慌换做惊喜,各种想法和猜测涌上心头,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只是躬身行礼开口:“恭喜殿下!”
“应该是恭喜李相!”赵泗笑了一下。
“李相问起来汤泉的事情,不就是想问问孤的大父怎么看待嘛,现在李相觉得孤通过大父的考验了么?”赵泗笑眯眯的开口。
李斯闻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通过,当然通过,大大的通过!
传国玉玺都摆在这里了!
这意味着,现在的赵泗,可以对政事进行最高干涉。
哪怕是,废掉现有的秦律,重新编撰一部秦律!哪怕是取消郡县制,主持分封!
有传国玉玺在,赵泗颁布的所有诏书都具备了最高的法律效应,道理上完全站得住脚。
当然……赵泗清楚,其实没李斯意淫的这么夸张。
说白了传国玉玺就是一块石头罢了,始皇帝的私印同样如此,充其量是更好看的石头。
能发布文件,不代表文件就会被顺利执行。
这些东西,赵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像能够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也只是名义上拥有这个权利,实际上真到王朝末年,哪有人吊你这个破虎符?
“这……陛下当真甚爱殿下。”李斯略显不好意思的开口附和。
“错,是孤做的好!”赵泗挑了挑眉毛。
“开春以后,大父就会从汤泉回来,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的功夫。”赵泗笑眯眯的拿起来玉玺在诏书上盖章,同时附上始皇帝的私印,外加自己的印信。
李斯作为丞相再盖一道章,就具备了最高法理了。
理论上来说,没有比这四道印加起来更正式的文件了。
“如此便可以晓谕天下了吧?”赵泗笑眯眯的看着李斯。
“自然可以。”李斯点了点头。
“那孤若是要废旧律立新律呢?”赵泗继续开口。
“殿下……您是储君……”李斯眼前一亮,复又叹了一口气。
储君,终究不是天子。
这事,不是说有章赵泗就能办成的。
废法立新,天底下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
“想什么呢?两个月功夫够干甚么?”赵泗怪异的看了一眼李斯。
“起个头罢了,真做起来,大父都回来了,那便是大父的事情了,孤又不傻,这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加印了。”赵泗笑了一下。
政策加印乃至于传遍天下,只是开始,不是说颁布一纸诏令就能直接落实的。
颁布文件很简单,最浪费的时间无非也就是提前把新法准备好,另外打打舆论战。
真正落实下去,又得重新普法宣传,官吏又要重新学习,一大堆事情,没个五年时间社会是适应不了的。
政治风向最敏感的自然是三公九卿,最迟钝的就是天下黔首。
二者对一道政令以及律法的改动信息获取时间,说一句相差十年一点都不过分。
“殿下的意思是……”李斯眼前一亮。
这么说来,始皇帝的态度已经近乎于可以肯定了。
“总不能是孤夜入汤泉,把传国玉玺偷来的。”赵泗摊手。
“其实孤倒是能明白大父的意思,但大父身强力壮,况且孤只是太孙,并不是太子。”赵泗沉吟着开口说道。
“大父说是开春回来,实际上什么时候废旧立新,什么时候大父才会回来。”赵泗开口说道。
赵泗哪能不明白始皇帝的用心良苦?
论权势,论威望,始皇帝已经足够了。
扶苏也足够了,欠缺底蕴的是赵泗。
没有经历时间的沉淀,哪怕有再多光环都像是一颗流星。
有些时候就是如此,人活着的意义甚至不如死了来的轰动和传奇。
始皇帝不需要,扶苏或许需要,但赵泗更需要。
哪怕说了再多,始皇帝依旧认准了一个事实,赵泗是太孙,不是太子,中间隔了一代人。
始皇帝让赵泗随行处理政务,干啥都带着,现在又跑到汤泉让赵泗监国。
说白了就是让天下人都尽快习惯一个事实。
赵泗,是毋庸置疑的顺位继承人。
哪怕,他只是一个生长在民间的私生子!
没有什么是比露脸发号施令更容易刷声望和权威的事情了。
至于这次特意跑到汤泉避开自己,赵泗心中也有猜测。
变法是为了大秦,但变法带来的个人收益其实对始皇帝不重要。
而变法,又是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说到底,不可能几个月弄明白,说句不好听的,五年十年都未必能够顺利完成。
这是奠定一国之根基,不可能像写小说一样,今天说变法,过个十天半个月全国上下齐调头。
现代网络那么发达舆论反转还需要几天时间发酵呢。
赵泗不可能监国一辈子,所以这么漫长的变法,归根结底还是在始皇帝治下完成的。
至于自己大父想要的是什么?
赵泗大概清楚。
变法不可能再自己治下完成,始皇帝不可能为了给自己加强权威特意拖个几十年把变法留给自己。
但不能在自己治下完成,却可以自自己而始。
赵泗作为先遣者,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废旧立新,颁布最高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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