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许景亦听杨晴说了很多次了,她当时正值晋升的重要时机,但恰巧怀上了许景亦,家里人都劝她第一胎生下来,这半年多的孕假,她自然而然没拿到这个重要的名额,被一个才进单位不久的师妹给拿走了,杨晴的性格就是从生孩子的时候开始变得偏执阴暗的。
到后来,她辞职在家里做全职妈妈,每天没日没夜照顾许景亦,还跟丈夫不停吵架、猜疑、争执,生活中那点值得开心东西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杨晴双眼血红,死死盯着许景亦,一字一句说:
“你毁了我的人生。”
这实在是太大的罪名,许景亦呼吸沉重,心脏宛如坠入深渊般,他狠狠攥紧了拳,声音里满是沙哑,说:“我知道了。”
穆黎起了个大早,但他在校门口等了好半天都没见着人,这么些天许景亦也常迟到,穆黎干脆先去了操场热身,一边拉筋一边等许景亦,陈宇他们今天也恢复了训练,一个个拿着球从器材室跑出来,路过的时候还要笑他拉筋的姿势很笨。
穆黎不搭理他,继续热身。
一直到训练时间过了大半,穆黎才意识到,许景亦这不是迟到了,这是逃训了。
吴教练从跳远那块一路走过来指导,穆黎忙继续热身,绞尽脑汁给许景亦找了个理由。
“穆黎……”
“教练,许景亦拉肚子,上厕所去了。”他忙说。
吴教练表情顿了一下,说:“景亦他不会来训练了。”
“啊?”穆黎猛地抬头看向他,问,“为什么?不会来了……是退训了吗?”
吴教练敲了一下他的头:“没为什么,你又撒谎骗我,去做体能。”
穆黎还在反应,步子机械地朝操场迈去,他很快找到唐易融,把他拉到一旁:“你知道许景亦不来训练吗?”
唐易融也是震惊了一下,问:“为什么啊?他没跟我提过这事啊。”
“刚刚吴教练跟我说的……”穆黎眼神逐渐失焦,明明昨天分开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开玩笑,说今天训练来得晚的那个要多条两轮蛙跳,怎么许景亦一声不吭就退训了?穆黎也没什么心思训练,一等到时间到了,就拔腿往教室跑去,这会正是下课的高峰期,走廊和楼梯间都是涌下来的学生,路过还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穆黎拨开人群逆流往上去。
跑到许景亦他们班门口的时候,穆黎还有点气喘吁吁,他扶着门框深深呼吸了两下,缓好气后朝熟悉的位置望去,许景亦正坐着看书,他今天和其他学生一样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背挺得很直。
“许景亦……”
穆黎叫他。
许景亦缓缓抬头,望向穆黎。
目光在触及到他额头一块淤青和嘴角的伤口时,变得舒缓且呆滞,许景亦绷着嘴角,眼神黯淡无光,穆黎紧了紧拳头,他按耐住内心搅弄起的情绪,心脏如同响鼓般咚咚作响,穆黎艰难滚了一下喉结,哑声说:
“我买了小馄饨,要不要一起去吃?”
跑完这次
这会食堂都没什么人了,穆黎轻车熟路找到阿姨,把寄存的小馄饨给端了出来,热了两遭,馄饨皮都有点软烂,许景亦说了声谢谢,然后默不作声塞了两个到嘴里。
穆黎犹豫着:“你——”
“我妈不让我跑了。”许景亦说,“她应该跟吴教练说了吧。”
“说了。”
穆黎喉咙一哽,以前篮球队因为家里原因退出的也不少,现在是高二第二个学期了,作为准高三生,承受的压力自然比以往都要大。
“下学期还有一场区联赛……”
吴教练早上的时候跟穆黎说过这件事,意思是让他好好准备,在下学期的区联赛拿到名次的话,可以让家里人去给他准备一下报考体校。
许景亦轻轻滚了滚喉咙:“我妈不让我跟训了。”
偌大的食堂只有头顶的风扇在吱吱呀呀,搅弄着封闭空间里的空气,穆黎沉默了一会,问:“那要不要去跑?我陪你。”
许景亦从高一开始跑步,他经历了从默默无闻到荣誉满身,最后以一个谁都记不住的第三名结束,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甘心的。
许景亦抓紧了筷子,低声说:“跑完这次。”
吴教练那边被打了招呼,不会带许景亦训练,而且班主任也会盯着他有没有来早读,早上的训练,是穆黎和许景亦提前一个小时来学校。
保安都还没上班。
“翻墙吧,刚补好的洞昨天又被他们踹掉了。”穆黎把单肩包往身后一甩,这会天还只蒙蒙亮,初夏季节也是有些凉气的,穆黎接住许景亦丢来的包,扬声问:“要我接着你吗?”
许景亦攀到墙上,飒飒吹来的风扬起他的衣角。
他轻轻一跃,稳稳落到花坛里浅浅的草间,姿势很是帅气,过了两秒,他骂道:“靠,好多水啊。”
穆黎跟在他身后,笑的前俯后仰:“许景亦,你屁股湿了,跟尿了裤子似的。”
大早牺牲一个小时剧烈运动的后果就是,上午打了好几轮瞌睡,本意认真听讲上课的许景亦都有点恼火,他猛地打了个哈欠,擦掉眸间的水雾,强迫自己仔细看着手里的试卷。
钓鱼一直钓到了下课,许景亦伸了个懒腰,听到有人大叫:“许景亦!有人找你!”
许景亦顺着朝门口望去,又是穆黎。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