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满意答复的体育委员拎着笔又挤回人群里,教室里吵的要死,许楒轻轻皱了皱眉,用耳机堵住嘈杂的声音,趴在桌子上温吞着把目光落到人群旁安静的段禾杋身上。
今天回家许楒没有写日记,因为他要给段禾杋写加油稿。
刚刚回家的时候,校运会报名表已经出来了,段禾杋报的五千米和4x100的接力赛,体委在群里号召了几句写加油稿的事,许楒难得积极响应起这些事来。
他语文水平并不怎么好,一份加油稿涂涂改改好多次,念起来还是又土又白,许楒有些暴躁地啧了一声,抽出一张新的纸,最后还是屈服于百度百科。
他妈妈中途进来送了一次水果,看到许楒难得这么认真,还特地多停驻了一会,结果被他猛地一趴桌子挡的严严实实。
“别看…”
妈妈朗声打趣道:“写情书呢楒楒。”
“段禾杋!冲向终点吧!去拥抱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冠军高光时刻!”诸如此类的话回荡在许楒脑海里,他慢吞吞红了脸,辩解道:“不是情书!”
妈妈放下东西出了房间,隔着隔音效果并不太好的门,还能听见她跑去找爸爸分享,儿子正红着脸给喜欢的人写情书的事。
许楒脸更红了。
段禾杋这几天都在跟着体委进行早读前的跑步训练,因为也很久没进行激烈的比赛了,怕身体猛地有些吃不消,体委组织班上报了项目的同学提前来操场练一练。
初秋的清晨温度很低,但身体稍稍跑两步就热起来了,难受的是跑完一身汗回教室早读的时候,段禾杋轻轻擦着脖颈间的汗,往前拉着衣服企图灌一点风进去凉爽一些。
他边翻开英语书准备背单词,边伸手到课桌里去掏笔,手忽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段禾杋掀开课桌一看,是一瓶牛奶。
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还挺合口味的,是他常喝的某牌子的纯牛奶。
这么想着,手却拐了个弯,拿起自己的水壶,灌了一小口之后舒服多了,然后找出笔继续背单词。
枯燥压抑的高三生活对于许楒来说特别像在赶鸭子上架,明明只喜欢扭着屁股不紧不慢在路上摇摆的鸭子们,因为同伴们飞快冲刺,也不由得慌张起来。
许楒是半点不想看书的,他光怪陆离的想法们足够让他神游一整个晚自习——
教室外的桂花树刮风的时候飒飒落下的花瓣掉进土壤里了还会有香味吗?风卷着深蓝色天空里仅剩的云朵的时候也像收拾被子那样柔软舒服吗?待会会下雨吗?第一滴雨是落到哪一栋教学楼顶?
如果下雨了,能和段禾杋一起撑伞吗?
乱七八糟的问题逐渐变成不太实际的幻想,许楒捏着铅笔把刚刚画好的简易日历轻轻划掉一天,离校运会又近了一天。
高三班级几乎没时间准备方阵,但他们高一高二的时候,对这事特别上心,毕竟这可是单手数就能算清次数的逃离课堂的机会,段禾杋高一的时候是队伍最前头举牌子的那个,他长的高而挺,那会许楒已经心里头满满胀胀全是他的身影,还恨了恨自己没事干嘛不再矮点,这样就能站到前排。跟段禾杋再近点了。
高二的时候段禾杋就是主持人了,从平视到仰视,许楒只感觉跟段禾杋的距离越来越远,但又越来越近。
暗恋一个人好像就是,彼此甚至并不熟悉,但你却一直贴着我心最近的地方,柔软而亲昵。
即使是秋天,学校也能恰到好处地把运动会开幕式安排在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上午,许楒把校服外套挂在头上遮阳,刚刚排队过来的时候还整齐的队列这会已经懒洋洋散得不成样子,许楒轻轻瞧了一眼站在前排的段禾杋,他挺着腰板好像都不累,校服衣领抹得极平。
太阳烫的眼皮发软,许楒在班上中后排的位置,隔着混乱的人群,就如往常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他灼灼目光的终点一直是段禾杋。
冗长的开幕仪式终于在校长的一声令下落下了帷幕,操场上响起一阵不约而同的欢呼,许楒心情也微微舒畅,他轻轻伸了个懒腰,注意到段禾杋顺着人群一起往班上的驻扎点去了,许楒也快步跟上。
他耳朵里挂着耳机,放的是五月天的《知足》,踏着“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踩在松软的绿茵草地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许楒目光牢牢跟着段禾杋的背影。
操场这个点着实晒得慌,班上大部分人都躲在阴凉处看看书聊聊天,班长收集好第一轮的加油稿,正准备往主席台去,许楒趁机摘了耳机,伸手道:
“我去送吧。”
班长对他没什么印象,虽然同学两年多,但不犯错不出彩不怎么参加班级活动,霎时间见着这张脸,还稍微愣了一下,才把加油稿递给他:“行。”
“哎等我一下。”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楒瞳孔微颤,扭过头去。
段禾杋正给自己的加油稿署名,他字特别漂亮,最后一点每次都要稍稍提一下手腕,再顿下去。
“我写完了。”
段禾杋把加油稿递给许楒,见他愣在原地不像要动的样子,他轻声问:“怎么了?要不我去送?”
许楒摇了摇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喉间艰涩,说话结结巴巴,尽量看起来正常些搭话:“你,你写的什么项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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