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灯光又被调高,程御有些不高兴地拿毯子往自己脸上闷,并不时地发出小动物般不高兴的呜咽声,就这样懒洋洋地纠缠了好久,才陡然惊觉,是谁亮的灯?
他猛地一个回头,正对上陆含璟俊美无暇的一张脸。
陆含璟好似半点没瞧见他的窘迫模样,只笑盈盈地说:“起来吃点东西吧,填了肚子就能吃药了。”
程御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背靠柔软的垫子,陆含璟将扣着隔热套的小碗递给他,程御接过来一看,瓷碗里卧了两个鸡蛋,糖水清澈没有浮沫,白嫩的蛋白中央隐约透出诱人的红黄之色,看得出下厨之人极为用心。
糖水还是热的,气雾升腾而起,沾湿了程御长而卷曲的睫毛,他眨了眨眼,像掸去因前世记忆而涌上的酸涩之意。
糖氽蛋的熟度恰到好处,蛋黄还是溏心的,程御拿勺子挖开一些,舔去勺子沾上的香糯蛋黄,又一口将余下的鸡蛋吞了进去,随着咀嚼的动作,颊侧也鼓起小小的凸起。
程御吃东西很慢,陆含璟就一直盯着瞧。
程御低头时,额前的头发总是会掉下来,他一开始还耐心地挽上去,可没几回,就突然停了手,把勺子放回碗里,不吃了。
陆含璟低头一看,碗里还有大半个鸡蛋,他又看向程御的脸,见对方一声不吭的赌气模样,陆含璟福至心灵,问:“是不是头发总是落下来太烦人了?”
程御闷闷地应了声。
陆含璟无奈,心道果然如此,便想着替他找根头绳,可程御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哪会有这种东西。
程御低眉敛眸的模样实在可怜,失去了平日里呛声的战斗力,反倒更叫陆含璟狠不下心来。
他突然开口道:“你继续吃吧。”
说完伸出手,双手分别从程御脑袋两侧抓了一把,将那些偏长的凌乱发丝都收入掌中,在程御脑后束成了一股。
“这样就不会掉下来了。”
陆含璟的指甲修剪得很齐整干净,他有尽力克制着力度,试图只撩起程御的头发而不碰到其它地方,可指尖难免会刮擦到一点头皮。
那处本就敏感,只是一触而过,就让程御心下微悚,他的左手在身后陆含璟看不见的地方猛地勾上床单,自耳后到脖颈都激起一层细密的微粒。
程御抬头,却见陆含璟一副坦然的大方模样,那墨蓝色的虹膜明明白白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坐在床上,因陆含璟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茫然无措、毫无抵抗力的模样。
程御心里陡然一惊。
脑后不容忽视的力度和随之而来的刺激,终于让他终于从发烧而起的神志不清状态中脱离出来。
指挥陆含璟找毯子煮糖水,抱怨对方不给自己吃药,当着对方的面换衣服……
苍天在上,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
(倒v结束)
程御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原来烧得红扑扑的脸一下子失了颜色, 陆含璟也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他的猛然凑近让程御下意识地往回躲,可脑后正是陆含璟的手掌, 他一退,正好让陆含璟的手托住了他的脑袋, 分毫不差, 就像被扼住后颈的猫。
程御快要喘不上气了,他眼中含着过分湿润的水汽, 结结巴巴地说:“放……放开我。”
陆含璟下意识听从, 松开了扣着他后脑的手, 程御终于得以小口地顺着气,他低着头,甚至还用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胸口, 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惊惶似的。
被忽略的陆含璟就站在一旁,他捻着指尖,觉察到称御的反应不太对劲, 之前在桂语兰庭是如此, 刚才被掀开被子时也是如此,称御对他人的触碰总是过于慌张。
他说是讨厌别人的触碰,可这种表现,仅仅只是因为讨厌吗?
过了好久,程御情绪才稳定下来,他把毯子往上扯了扯,又后知后觉地系上了所有的扣子, 哑声说道:“我吃饱了。”
陆含璟并不多说什么, 把退烧药拿了出来,他得了教训, 并没有擅自把胶囊抠出来,而是从药板上撕下一枚的量,递给程御。
称御的视线落在陆含璟掌中还带着壳的药丸上,轻缓地眨了两下眼,大概是满意于对方的知趣,这才拿了过来。
他刚把胶囊取出来,面前又多了一杯水,程御将胶囊丢进嘴里,接过陆含璟递来的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将药顺利地咽了下去。
他把杯子往边上一放,如释重负地长吁出一口气。
陆含璟却又将杯子递了过来,“把水喝完,光吃药没用。”
陆含璟表现得自然,反倒叫程御一愣,他刚才确实是烧得有些糊涂,可现在已经清醒许多,自然留意到陆含璟态度的变化。
这位……是不是太乐于助人了些?他自己的亲哥都不一定会坚持让他喝完送药的水,偏偏陆含璟就如此上心。
见程御小心投来的视线古怪中又带着好奇,陆含璟挑了挑眉,问:“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程御如实道:“你人还怪好的嘞。”
“哈。”陆含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清朗的笑声,“要是伺候得程总舒服了,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啊。”
程御挠挠脸,有些困惑。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自己生了场病,陆含璟突然性情大变。还是说因为两人已经达成一致,陆含璟对同个阵营的人都是这样推心置腹?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