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他现在的思维能力,这事儿怕是轻易想不明白了。
程御也懒得与沈廷玉虚与委蛇,他懒懒地打破室内的沉默氛围,拖着气音直白问道:“你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开口时嗓音极其干哑,如同拿磨砂纸蹭过他柔嫩的咽喉,话音未落,便被刺激得咳了起来。
沈廷玉起身出门,很快,拿了瓶程御熟悉的矿泉水回来,倒在杯中,插上吸管递给他。
一如当初还在程御身边时,体贴入微的模样。
程御没接。
他喉间痒意不止,呛咳反应让眼里布满了水汽,眼底却是满满的警惕。
“胳膊还没力气吗?”
沈廷玉终于开了口,沙哑的嗓音也不比程御好到哪里去。
他像是自言自语,探过身子凑近程御,想亲自喂他,程御立刻满脸厌恶地往边上躲去,胳膊虚弱无力地一甩,撞开沈廷玉手里的杯子。
“咚”的一声——
杯子摔在地上,杯壁坚实,一时间也没摔碎,只骨碌碌地往边上滚,水洒了一地,沈廷玉裤脚都沾湿了大半。
程御止下了咳意,眼神冰冷,只眼尾还洇着红,“收起你虚伪的体贴,都到了这一步,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好人。”
沈廷玉默不作声地盯了他一会儿,把杯子放到一旁,问:“程御,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声音里满是困惑,俊朗的眉间也被压出带着躁意的褶皱。
沈廷玉属实不解。
有一段时间他们离得那么近。不仅仅只在工作上,在生活中,程御也是那么信赖他,对他的特殊溢于言表。
他甚至觉得,程御对他的存在已经成了一种无法再改掉的习惯。
可自从洛羽书出现,自从蒋舟大变性情,自从陆含璟来到江城,他就不再是程御的唯一。
程御的眼神分了太多在旁人身上。
他努力地想让程御回到从前,使过许多隐秘的小手段,也曾因此动摇过自己经年的全盘计划,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渐行渐远。
程御甚至把他赶离了身边,连在工作中都懒得看他一眼。
为什么?
程御心里吃惊,沈廷玉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尽管明面上,原著剧情中“陈廷玉”对“程御”的种种报复都没能上演,或者说,暂且都没能成功,但沈廷玉本人最应该心知肚明,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态接近程御,又是如何殚精竭虑要毁他于一旦的。
沈廷玉居然倒打一耙来问他,究竟是为什么?
程御唇角弯起讽意,“你值得。”
这态度,既是嘲讽,也是十足的抗拒。
沈廷玉又岂会轻易放弃,他视线落在程御再度恢复冷漠的脸上,直勾勾的眼神像是要试图看穿他的内心一般,分毫不移。
“程御,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还你一样私人物品。”
他料定程御不会拒绝,自顾自地往下说,“第一个问题,回答我,为什么要突然刻意地疏远我?”
竟然还在纠结这事儿。
程御下意识嗤笑一声,“难不成在我眼皮底下做小伏低多年,你真把自己当成一条忠诚的狗,面对主人的厌弃而困惑不解啊?”
“沈廷玉,别把自己讲得太无辜。你做事并非天衣无缝,那副狼子野心,我早就看透了。”
他每吐出一个字,沈廷玉眉间褶痕便舒展开一分,
到最后,他竟笑了。
“原来如此。”
沈廷玉眼里落了点点星光,像个得到糖果的幼童般满足,“程御,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疏远我,这就好办了。我不会再与你作对,我们回到从前的相处模式,好吗?”
“哈?”
程御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表情,面上的震惊不加掩饰。
他理解不了沈廷玉的脑回路,怀疑他在刻意装傻充愣,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我们哪来的从前。非法拘禁不是小嘴,沈廷玉,你如今有了这样好的家世,何必将自己再逼上绝路。”
这回绝直白且冷酷,沈廷玉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脸上笑意慢慢散去,眼里落了复杂难明的暗色。
“我不这样做,才是步上绝路。”
沈廷玉又说了句程御听不懂的疯话,程御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想接、也没办法接这话。
室内又成一片阒寂,窗外的鸟鸣声显得越发躁动起来,程御下意识又想往窗边看去,沈廷玉却不满于他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移开去,立刻开了口。
“一个回答换一件物品,我不会再欺瞒你,程御,你想要回什么?”
程御转头的动作一滞,尾睫轻扬,眼神斜斜扫去,淡声道:“我的手串。”
“哦?”沈廷玉微惊,“我以为你会想要回手机的。”
“如果我说要手机,你会同意吗?就算真给我,也是块没了电的砖机。”程御面不改色,漠然地猜出沈廷玉的打算。
“真聪明。”沈廷玉轻声笑。
说完便起身出了房间,他也不担心程御会跑,知道凭那药效,现在程御起身尚且困难,更别说下床行走了。
沈廷玉一出房间,程御便轻轻吐出了口气,强撑着的筋骨也软倒下来。
他的视线在房间内逡巡而过,没看出什么特殊陈设,除了窗外持久的鸟鸣声,什么线索都没有。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