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温度,没有触感,只是浅薄地知道自己正被人抱着。
颜煜不再问对方为什么不说话,默默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已失五识,说也听不到了。
或许是经历过看不到之后,又或者是心底对裴谞生出了莫名的信任。
颜煜虽然绝望,但却没再有那么强烈的恐惧。
如果死亡是命定的终点,那他希望他可以走快些。
他心悦于你,别忘了他的情
恒国边境,云凉城外十里,副将营帐。
凉夜寂静,烛火昏暗。
突然,一道黑影从营帐的窗子翻进来摔倒在地上。
听到声响,徐夕柳从榻上弹起来,拔剑冲过去架在了地上那人的脖子上。
“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如何进来的!”
地上那人俯趴着动了两下,像是刚从血泊里爬出来。
徐夕柳抬脚将人踹翻,使得那人正面面对自己。
“阿澈?!”
他扔下剑蹲下检查徐怀澈的伤口,刀刀都不浅,非恶战拼死逃生不能得。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怎么会在这?内卫未得命令私自离京可是重罪。”
徐怀澈摇摇头:“陛下许我休假两月,不算。”
“算不算也不能来这,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你等着,我去叫军医来。”
“等等。”
徐怀澈抓住徐夕柳的手腕,从怀里取出一个系得十分严实的包裹交到徐夕柳手中。
“兄长,劳烦你务必将这个交给颜煜。”
“这什么东西?”徐夕柳着急徐怀澈的伤,“还带什么东西,先找军医止血包扎,你这伤都快见骨头了!”
“这个重要!”
徐夕柳定了定,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盒子:“这到底是什么?”
“化湖雨。”
话音落下,徐夕柳怔住随后大惊:“你去屈支了?一个人?你疯了!”
徐夕柳捏紧盒子揪着徐怀澈的领子。
“我看你是着了魔!竟然为一个荒唐的人只身赴险境,陛下之前派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万一你也没有回来,你要父亲年迈丧幼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徐怀澈轻笑一声:“武将之家本就生死难料,父亲知晓,兄长也该知晓,我奉本心而为,死也不悔。”
他攥住徐夕柳的手,眼中隐隐泛出泪光。
“求兄长帮我把这个药送到颜煜手上,再晚我怕来不及了,我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
徐夕柳松开手,看着手中的盒子又看到徐怀澈满身的伤和血,眼中悲痛不已。
“阿弟,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值吗?”
“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要用值不值得来衡量,但这件事,我觉得值。”
“你真是没想到我们徐家还出了个情种。”
徐夕柳将盒子重新包裹好,快速穿好衣服别上剑。
“阿弟,你且放心,兄长发誓一定将药带给他。”
徐怀澈点头终于放下心:“不要惊动父亲,更不要告诉小颜大人是我。”
“好。”
紧绷着的神经松懈,徐怀澈便因重伤昏死过去。
徐夕柳派人叫来军医后,一人请辞,骑上最快的马连夜往必经之路回迎。
林路上,马车疾驰。
随行护卫也都不敢降速,一行人马趁夜穿过丛林,几乎不眠不休。
马车内,裴谞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浑身是汗,颜煜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是醒。
从夜里赶路到天亮,休息两个时辰再从白日走到黑夜。
所有人都累得想死,但皇帝仍在坚持便无人敢停下一步。
次日接近晌午,裴谞终于下令休整一个时辰,人和马都似得了大赦。
见颜煜醒着,裴谞便用裘袍将其裹好,又把汤壶放进袍子里给颜煜取暖,而后把人抱出马车坐车,稍稍透透气。
五识消散之人,看不到嗅不到也不知冷暖,加上耳朵听不到,说话也开始变得艰难。
现在的颜煜好似一个木偶娃娃,任着摆弄,没有一丝反应。
裴谞心脏刺痛,绝望却又不敢绝望。
“派去屈支的人有传回消息吗?”
“回陛下,没有。”
“柏水也没有?”
韩让叹出一口气摇摇头:“也没有。”
“废物。”
即便现在攻下屈支,怕是也来不及了,若是裴谞没有受伤,他一定会自己去屈支偷药。
“你也去。”
“陛下,臣若离开,谁来保护您的安全啊?”
裴谞此刻心急如焚怒道:“朕现在只信你和柏水能将药带过来,别让朕失望。”
“恕臣难以从命。”韩让揖手跪下,“保护陛下才是臣的职责所在。”
“你敢抗命?”
韩让磕头又重复了一遍:“保护陛下才是臣的职责所在。”
怒火攻心,裴谞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陛下!”韩让惊慌失措连忙又磕头,“陛下息怒!待臣护送陛下至云凉城,臣愿以死谢罪!”
裴谞嗤笑一声:“一个两个皆要以死谢罪,朕要你们的脑袋有什么用?”
能换回阿煜的命吗?
韩让正要再请罪,远处忽然有马蹄声靠近,他立刻起身拔刀护在了裴谞身前。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