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凉意的小手慢慢握住了他的手,在那只手的引领下,他隐忍着放下了自己的手。
“哥哥,不要妄自菲薄,你才不是妖物呢,大殿上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本就是他们没见识,凭什么你要躲?”
颜月想想对他笑道:“一目重瞳,应谓重光,重光者,累世盛德,辉光相承,谓日月画於旂上也。”
“我突然想到啦!”颜月拉住他的手激动不已,“重光这个字很适合你呀哥哥,你日后应该取字重光才对嘛。”
裴谞整个人定住,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让他的心乱得厉害,是从没有过的感受。
院子里很暗,唯有眼前是亮的,只因月光独独照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裴重光,也很好听呀,我真厉害。”
裴谞嘴角一点一点扬起:“嗯,你真厉害,我就取字重光。”
“真的吗?”颜月因他的话更高兴了,“重光哥哥,你的眼睛里含了日月,往后一定可以光明灿烂。”
颜月站起来仰头望望天空,而后朝他展颜一笑。
“重光哥哥你看,我的眼睛里有没有映出月亮?”
“有。”
你的眼睛里有日月星辰,有长光城纯净的雪,有江洲城细润的雨,有我所没见过的最美的一切。
裴谞站起来也露出了笑。
那颗早已干枯的种子,在这一瞬间重新被注满水份,生根发芽,整颗心都因为这份生机而跳动不止。
他觉得他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
喜欢上了唯一希望他光明灿烂的人。
“重光哥哥,我有点困了。”眼前的人说着打了个哈欠,“这个时辰我该睡觉了。”
看着对方自觉地往屋子走,裴谞慌乱一刹跟了进去。
他还没有考虑到休息的问题,男女有别,他定然不该睡在屋内。
“阿月”
“阿月。”
“阿月?”
又唤一声,前面那人好像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回头看他。
“怎么了重光哥哥?”
裴谞第一次觉得窘迫,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烂在泥里的尘埃。
“被褥很破,你会不会会不会嫌弃,会不会不习惯?”
颜月走到床边看了看摇头道:“不会呀,只是旧一些,这不是很干净吗?”
他看到颜月毫不客气地躺到床上,拍拍床榻看向他。
“重光哥哥一起睡吧。”
裴谞呆住:“你你说说什么?”
“嗯?”颜月看起来很疑惑,“你不困吗?我们一起睡吧重光哥哥。”
“当然不行!”裴谞震惊后果断拒绝,快步往屋外走。
“重光哥哥你去哪里呀?你快回来,我有点害怕。”
裴谞捏紧拳头,深感折磨走回去无奈道:“我就守在门口,你睡吧。”
“可是我不敢自己睡。”颜月坐起来看着他。
“在吴国的时候,每天睡前芸娘阿姐都会给我讲故事的,我好久没听她讲故事了,重光哥哥你能不能给我讲故事呀。
“我不会讲故事。”
注意到对方失望的眼神,裴谞心里一颤,忙改口道:“我想想。”
他走过去坐到床下靠着,他没看过哄睡的故事,只能挑挑史书中还算有趣的事情来讲。
讲着讲着床榻上的人躺下去盖上了被子。
讲了不知多久,烛火已有殆尽之象,床榻上传来了困倦的声音。
“重光哥哥,等我回到吴国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呀?”
“不,我们还会再见,一定会再见。”
我会活下去,会从这阴暗的角落爬出来,会将欺我辱我之人踩在脚下。
我一定会爬到那个位置,让自己配得上你,然后把你从吴国迎娶过来。
阿月,等到再见的时候,我一定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番外三江洲(一)/自惭形秽
“阿煜,醒醒,快入城了。”
裴谞低头轻轻吻了下怀中人的额头,那人不高兴地哼唧一声靠着他继续睡着没睁眼。
“晚上要睡,白日赶路也要睡,你怎么好像总也睡不醒。”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不许你睡了。”裴谞轻笑一声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突然离开座位,颜煜吓得睁开眼睛清醒过来,而后怨怒地扑腾了两下。
“干什么,放我下去,你真的很烦。”
“不放。”裴谞就这么抱着他,把头埋在他颈间,“就不放,就要抱着你。”
裴谞总是知道怎么能让他靠得舒服些,颜煜怼了对方一拳就安静靠着不再挣扎了。
这些时日裴谞一天比一天不要脸,软磨硬泡,久了倒让他没脾气习惯了。
“把窗户打开。”
裴谞听话地推开窗子,但怕颜煜冷只开了一点缝隙。
这个季节窗外还能有绿色传进来,颜煜知道他们到江洲了。
这次回江洲,既是他回家的机会,也是他彻底放弃了回家的机会。
一月前他偷听到一个最令他震惊的消息。
裴谞要迁都江洲。
裴谞这个人几乎不犯糊涂,却也因此从不听任何人的建议,所要的只是所有人听从命令,哪怕这个命令荒谬绝伦。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