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比他想象中要开放,兄妹恋这种背情逆伦的东西,也可以堂而皇之编排成戏曲。
只可惜,是个悲剧,不过这种欧亨利式结局也有迹可循。
阿绛突然看过来问:“你觉得这戏如何?”
“有点离经叛道。”
“我也觉得。”
阿绛笑了笑起身:“我们走吧。”
两人走在河道上散步。
初棠穿过片树荫,突然顿足,遥遥瞥去昨夜糖画摊位所在方向。
奈何隔着人流,什么也瞧不清。
阿绛见初棠不动,只道是走累了,便拉着人席地坐下,河水清澈,映出二人模样。
她若有所思望向水面,水中的两双眼有八分神似,乍看时,简直如出一辙。
“阿午。”
“嗯?”
“你真的不考虑下我的哥哥吗?他姿容俊逸,是我见过的最风流倜傥的男子。”
“我成亲了。”
“我知,但成亲也可以和离。”
“你到底什么执念?怎么这么热切推销自己的哥哥呢。”初棠被气得想笑。
“哎呀!我这不是看他及冠多年却一直未娶,心急如焚嘛,估计是他眼光太高,我想着须得你这样的方能入他眼。”
初棠:“……”
初棠:“谢谢夸奖,但我真不感兴趣。”
“也罢,不急于一时,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初棠摇摇头,“你也早点回家。”
与阿绛分别后,初棠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穿过座木桥来到河对岸。
糖画小摊,空空如也。
“唉。”
初棠眸光暗淡,深锁空摊位,静静伫立一会儿。
明明身处热闹喧嚣中,却仿佛街道空荡荡,荒凉感四面八方涌来他脚边。
凉意贯彻衣衫。
“阿嚏!”
初棠情不自禁打出喷嚏,须臾间回神,难怪觉得冷,原来是天际乌云翻滚。
四周刮起阴风。
这怕是下雨的前兆。
好些摊贩猜测是要下雨,都纷纷收摊,初棠也随着人流离开。
他还未走远。
啪嗒降落的凉意在脸颊漾开。
是下雨了。
水迹斑驳拖在青石路面。
初棠环顾四周,最终小跑来到家破旧的木屋前,站在屋檐下躲雨。
骤雨让人群惊慌乱窜。
隔着层雨帘。
他还能远远瞧见那个空摊位。
盼了整日的小螃蟹,无缘再见就算了,还遇到这么一场雨,真是个可怜的倒霉蛋儿。
他抬眼望天。
这雨也不知何时停。
“正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初棠微讶循声瞧去。
“原来您在这。”
不知从何处冒头的程管家,乘雨捧着个盒子跑过来:“您瞧瞧。”
那人顾不得拂掉水迹。
他只微笑着递出怀中木盒:“是公子给您的。”
听闻是程立雪准备,初棠霎时警惕两分。
“什么东西?”
程管家保持微笑:“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打开后,不会跳出些百足虫、银环蛇、黑蜘蛛、毒蝎子啥的吧?”
“咳,倒也不必如此。”
初棠唇线微绷,忐忑去掀盒子,盖子被翻开,入目是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小螃蟹!
心跳倏地停顿半拍,在这冷雨夜中,他竟真切地感受到体内血脉涌动的痕迹。
盈盈泛暖。
初棠惊喜抬起头。
夜色浓稠,挺拔的清影,撑着油纸伞穿过雨幕,向屋檐这边走去。
雨水磅礴,打得四周景物狼狈不堪。
可偏生那不疾不徐之人好似得天独厚,泥泞都不忍玷污他雪衣。
初棠不可思议瞠目,抬头的刹那,恰恰对上那张清隽的脸。
夜灯孤树。
那人正站在雨雾中望向这边。
程立雪这厮怎么来了?
他惊诧揉揉眼。
人在。
底下的糖画也在。
是昨天那只碎掉的糖画小螃蟹,他心心念念好久的小螃蟹。
初棠匪夷所思愣在屋檐下。
程立雪迤迤然来到跟前,与他只隔着两级台阶,正好平视相觑。
雨水淅淅沥沥,如薄雾横亘二人间。
若终于坦然接受这只小螃蟹,初棠左手捏起细长木签,眉欢眼笑嗅嗅,馥郁的甜香登时窜进鼻息。
他抬眸看向程立雪。
笑意盈盈朝人伸出右手。
好半晌,那人都不为所动。
初棠心情甚好,语调轻快地朝程立雪“昂”声,甚至还扬扬小眼神,示意其接住。
软柔的尾音落进清风。
这一幕,任谁瞧见,都只道这小哥儿是在向人撒娇“哥哥牵牵我。”
就连看戏的程管家都不由得露出姨母笑。
内心难忍咆哮“牵他手!快牵他手!”
程立雪沉默片刻,终是抬臂去接初棠的手,宽大的掌还未握到攥实的小拳头。
初棠突然岔开五指。
几个铜板倏地掉落程立雪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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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判小达人程管家疯狂传输脑电波:他要牵手手,快牵他手!
程立雪半夜醒来:不是,他有……啧。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