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余托着脸笑出声。
金蛭川继续反问:“人类走到今天,科学是主要基调。祈祷是能阻止陨石撞地球,还是能让你在水里呼吸?”
“我想看。”沧余忍不住插嘴,“要不然,等咱们到海边之后,你们俩都下水试一试?”
没人理他,沧余觉得有点尴尬,鼓着腮帮,可怜巴巴地看了眼仁心。
“咳咳……”仁心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放下热可可,说,“那么我建议先在浴缸里开始练习,安全第一。”
艾萨克和金蛭川同时转过头,第一次统一战线,对狗腿的仁心表示了愤慨。
他们还要继续,穿戴整齐的屠渊走了进来。他气质太冷,休息室里顿时噤声,这回牧师和科学家都不吵了,和仁心一起迅速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地拉上了门。
沧余撇撇嘴,说:“我还在等他们两个打起来。”
“下一次,”屠渊笑了,向沧余伸出手,说,“现在我得带你去换衣服了。”
他们就要到了。
魔境
福彻尔大陆土地宽广,东北角已经横亘于北极圈之内。
在这里,海洋和陆地两个世界激烈碰撞,凶猛危险的浪潮不断冲击坚硬冰冻的大地,形成不知疲惫的对决。这里季节如一,少有色彩,也少有声音。孤鸟偶尔尖鸣,宛如小石投入深渊,涟漪也来不及荡开,一切就归于寂静。
这里是大崩海角,闻名遐迩的魔境海湾。
漆暗的大崩山延伸入海,犹如一架屏风,将海岸一分为二。黑色的石崖达到了百米之高,苍茫的天空之下,深蓝的海自成一个宇宙。
风猎猎而响,推动了沧余细碎的额发。
他站在悬崖之上,穿着白色的厚呢斗篷,浑身上下只露出那张容貌惊人的脸。海风太冷,他的鼻尖有点红,屠渊贴心地为他戴上了边沿缀着一圈皮草的兜帽。
现在,沧余看起来完全像个真人版的洋娃娃了。
多么可爱的小天使,屠渊这样想。
“小鱼,站在这里很久了,”屠渊低声询问,“想回去了吗?”
沧余依然眺望着大海,说:“再一会儿。”
他舍不得,因为他已经离海这样近。时隔九年,他终于再一次面朝大海。他的目光穿过重重波涛,似乎能看到所有想见的人,胸膛中的波澜彭拜,胜过撞在石边的浪花。海风的每一次抚摸都让他战栗,他的心跳在加速,他的灵魂在颤抖。
回家。
曾经失去的即将再次被珍藏,阔别已久的故乡就在眼前,沧余已经站在了一条危险又幸福的线上,再有一步,就可以彻底告别过去,进入未知又美妙的未来。所以他既需要格外小心,又不得不承担难以按耐的激动。
这样才能回家。
回家!
沧余又痛又爽,仿佛身陷一场温柔又霸道的前\\戏。
屠渊轻轻地抚摸沧余冰凉的脸蛋。
“马上,小鱼,”这个男人永远知道沧余在想什么,“ 我们已经近在咫尺。”
“似乎……”沧余轻声说,“只要我伸出手,就能……”
屠渊握住他的手腕,说:“是的。”
沧余如坠梦中,说:“只要我继续向前……”
屠渊说:“是的。”
沧余说:“只要我迈出一步……”
他真的向前,脚尖就在山崖最边沿。风将他的衣角吹起来,他看上去像是展翅欲飞的纯白小鸟。
屠渊扶住他的肩,成为裹住小鸟的黑影。
他们陷入沉默,奔腾而来的海浪在石壁上碎成朵朵白花,声响如同雷鸣。在这反复的轰隆中,沧余顺着屠渊的力道,退回到屠渊身边。
“就像你说的,”沧余抬起头去看屠渊,说,“马上。”
屠渊呼吸加重,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最后他垂下手,问:“跟我去个地方,好吗?”
他们手牵手地顺崖而行,屠渊不动声色地换到了外侧。
沧余抬起头去看屠渊,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了甜蜜的蓝色小月亮。
“你是在,”他认真地发问,“害怕我直接跳下去吗?”
“我知道你不会,我永远信任你。”屠渊从容地说,“只是风太大了。”
“时间还没到,但是大海就在面前,”沧余看向远方,说,“你和你的花一样,留不住我。”
海边的沧余和之前有所不同,事实上,这一点在光轨上就有所显现。随着他们离米拉克城越来越远,沧余自如地收起怯懦,变得愈发真实,愈发犀利。他犹如初升的朝阳,已经开始展示那令人瞩目的光芒。
小鱼正在长大。
屠渊轻轻地笑了。
“你的状态好极了,”屠渊说,“我对于我们两个的联盟非常有信心。”
“啊,”沧余挑起眉毛,“要说正事了吗?”
“我们已经站在陆地尽头,是时候丢掉一些束缚。”屠渊说,“还有三天,钢牙号就要入海。”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军港,那里泊着一艘巨型军舰,它雄伟的轮廓在低垂的云层前如同蛰伏的兽。
那就是钢牙号,动用无法计数的人力物力,历时四年建造出的希望载体。
流线型的船体全部采用轻质高强度材料,表面涂覆隐形涂层,以减少雷达探测,并且拥有高级的生命支持和安全系统。船的动力来自高效能量核反应堆,辅以环保太阳能板和海水解离能量转换系统,实现能源自给自足。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