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执着火把的玄甲军士逼到近前,后头是数百号人,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搜吗?”一人问。
“直接烧了。”为首之人下令。
“这些东西,永不见天日才是最好的。”
兵士应了声,转身招呼自己的同伴。几个玄甲军士很快便提着装满油的木桶上来,哗啦一声,将其倾泼在马车之上。
将火把丢到上面,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极盛,映亮了半面天空。不多时,那马车便被烧得只剩下一个车架,彻底化为了灰烬。
……
广平王府。
门房进来通传:“王爷,寻姑娘到了。”
谭若水走的时候曾说她择日会再来拜访他们,看看病人恢复得如何,但她来晚了,迟了两天。
慕千山搁下笔,“请她进来。”
“我忙了两夜一天,”她说,“王爷,我实在对不住。公子情况如何?”
慕千山摇头:“还未恢复。”
谭若水不由蹙起眉头:“不应该啊。”
她取过脉枕,号了下明玄的脉象。“淤血已经净了,但记忆这事最为不可控,我也说不准,他究竟会什么时候恢复。”
可能很快就恢复,也可能……“
一直就这样下去了。
“王爷可以带他多出去走走,”谭若水建议道,“虽然我不能说这种病症一定能被治好,但多接触到新鲜东西,会想起些什么的几率更大一些。”
“正巧,”慕千山走到屏风后面,将染了血气的外袍解下,换了件新的,“我带他去外边飞鸿居吃饭。”
飞鸿居是饭馆,不像上京十二楼那般雅致,不过胜在人多热闹,菜式多样,里头客人天南海北无所不包。
两人到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小二正擦着桌子。慕千山带着明玄上了二楼,要了个被三面围屏圈起来的雅间。
两人来得低调,又是步行而来,与通常达官贵人们出入皆乘轿子不同,因此倒是没有人觉察出他们的真实身份来。
不久之后菜上齐了,慕千山没有铺张浪费,他一共就点了四个菜。
“尝尝。”
明公子执起筷子,瞟了他一眼。
松鼠鳜鱼,龙井虾仁,煨木耳,一壶酒,还有一碟桂花糕。
慕千山懒懒道:“都是你爱吃的。”
他支着头,露出一段结实的手臂线条,双眼专注地看着他,根本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明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也吃啊。”
“我吃饱了。”慕千山道。
“什么?”明公子不解。
“秀色可餐。”慕千山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
明玄:“……”
慕千山低笑出声,伸了筷子去夹盘子里的虾仁,“啪”的一声,被明玄一筷子打了回去。慕千山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目光中还带这几分逼真的委屈:“你竟然打我?”
“你不是说饱了吗?”明玄咬牙冷笑道。
“我什么时候说是我自己吃了,”慕千山将袖子向上挽了点,殷勤地夹起一筷子菜,身体前倾,越过半张桌子,送到明玄碗中:“给你夹菜,你居然不领情。”
他拎过酒壶把手,“哦对,我忘了……你不许喝酒。”
慕千山自斟自饮,明玄盯着他看了许久,开始动筷。
然而他无论坐在哪里,肩背都挺得笔直,那不像是刻意,而更像是一种深深刻在骨血之中的习惯。
周围喧嚣声逐渐起来,这毕竟是上京最大的饭馆,生意红火。
明玄的眉眼浸染其中,似乎也带了几分烟火气,不再那么苍白。
不一会儿人就满得差不多了,二人也用得差不多,明公子放下了筷。忽然听得楼下九方木一拍,众人纷纷开始喝彩。
“却说那二殿下和广平王少年相识,分别五载,生前死后,念念不忘。一缕魂魄,飘飘荡荡,直下九幽。”
明公子:“……”
那说书人眼看众人翘首以盼,说得越发绘声绘色,“阎君感其深情,托魂入梦,天上人间,终于得见。执手相望,泪如雨下。广平王思念过度,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只殷切地向殿下问,为何不等我?殿下说,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我终有一日,还会相见!”
明玄骤然咳了一声。
然而就在此时,一驾马车出现在门口。这马车甚大,上面有广平王府的标志。
其中一人进了店,身穿黑色劲装,外套皮甲。
这是广平王府上的影卫,众人纷纷噤声,店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向里走,周围的人被他气场所震,不自觉地向两边避开,最后站到一个人的面前。
“主上,”他说,“皇上请您入宫。”
众人:“……”
广平王殿下亲自来店里听评书了——还是听他自己的评书!
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集中到广平王,以及他身侧的那位公子身上,唯有影卫习以为常。
广平王大病初愈,脸色苍白,还未长好。即使对他本人褒贬不一,但京中众人都承认,慕千山长了一副好相貌,昳丽俊秀。然而他身边的那个青年,论长相却是一点不逊色于慕千山。
他肤色如玉般苍白,眼睫很长,长发未束冠,被蓝色绑带扎起,成为一束,垂落在背后,顺滑如绸缎。他的侧脸异常精致,像个纸做的美人灯一样,比传闻还要好看上几分。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