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冷铁一般坚硬的目光软化了一些,没有闪动,但多了一种名为愧疚的神色,随即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慕千山怔在原地,听他喃喃说:“是我们太迟钝了,没有查清眼皮子底下的真相……多亏了阿玄敏锐。不过……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范胥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便收了回来,仿佛慕千山先前从他眼底看到的神色全是幻觉。
气氛莫名的冷滞下来,两人目光再次对撞,范胥无端地道:“其实……你先前那一套剑法,舞得很好。”
慕千山赧然:“不敢当。”
范胥笑了笑,没说什么,顺手拍了拍他的肩,直起身来。“阿玄。”
明玄应声。
范胥目光落在他面庞上,没有再说什么,“过来。”
范胥走在前面,带着明玄走到了院落外头。两人走到墙根下,这里杂草丛生,院内的光只能透出一部分,衬得此处更加黑暗。
范胥抬起头,微弱的光芒映亮了他的眼睛,却也让他大部分的面庞隐没在黑暗之中。他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明玄一眼,“你知道我要对你说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你和慕千山是什么关系?”
明玄心头一跳,迎向范胥的目光。范胥目光平和,却紧紧盯着他。明玄心中仿佛知道了些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垂眸掩映,目光却坚定下来并无波动。
“他是我的朋友……”
范胥顿了顿,又释然般吐出一口长气,温声道:“这样就好。”
明玄动了动嘴唇,“舅舅,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的身份,还有他的性情。”范胥转身,“慕千山是慕沉和谢漼唯一的儿子,他将来是要接管我手中兵马的……他的父母都是忠义之士,我相信他也会是这样,你救了他一命,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回报你……别人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抱着利用的心态将他视作一个有价值的幕僚……他会是个讲义气的朋友。”
明玄跟在范胥身后,低声道:“我知道的。”
范胥也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虽然明玄是丰乐帝的儿子,但他心性不似乃父,这不仅是他自己的品性,也是妹妹教得好。
想到范巧,对敌时素来云淡风轻的将军,脸上也出现了几抹忧虑之色。他从宫里听到传闻,范皇后的身体并不好。“明天我会进宫,探望你的母后,”范胥顿了顿,“夜已深了,我府邸就在附近,你去问问慕千山,今晚要不要和你一起住我府上,早点休息,明天正好一道进宫。”
说是早点休息,明玄却明白还有一个原因,是范胥和他多年没见,心里也想和他叙叙旧,便应了下来。想起母后,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担忧,“好……我去问问他。”
--------------------
前面的不合理情节会修改一部分,感谢~
皇后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便有人通传让范胥进宫。此次回京已经在奏表上向皇帝禀报,范胥将两名少年带回了皇宫,便径自随着通报的人而去。皇帝传召他,例行询问一通,午膳时间也到了,便赏下一桌御宴。范胥谢了恩,用过午膳,外头已经有坤宁宫的宫女来请。范胥上了轿,一进宫,便在庭院之中看到了已经等在庭院中的两人,不由失笑。
“天这么冷了,还杵在外头吹冷风……”范胥笑道,“快都进去。”
他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温和之意,随着笑意显露出了细微的纹路,看上去不像是个常年在外铁血征伐的将领,充满了对后辈的关切之情。三人到了廊下,由宫女引着,穿过一条侧道,到了主殿。主殿帐幔掩映,光线昏暗,还未进殿,一股药味便传了出来。
范胥动作稍稍一停,问宫女道:“娘娘如今身体状况如何?”
“娘娘的身体一直由太医悉心调养着,”宫女本是有些惧怕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帅的,但见他脾性温和,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闲淡潇洒之意,原本的忐忑也便放了下来,恭敬答道,“只是虽然悉心调养着,到了冬天仍然体弱畏寒,须得好好照料才是。”
他并没注意到跟在他后头的两名少年正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们家的人都这样吗?”
“啊?”
“我以为范将军是个严厉的人……没想到他脾气还挺不错的。”
“……”明玄哭笑不得,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道:“那确实,他一直对你很好……”
宫女进去通传,没过多久便回来复命:“娘娘听到您来了,很是高兴,让您快些进去!”
范胥轻轻叹了一声,眼眸中闪现一丝别样的神色,随即一甩袖进去。
明玄和慕千山紧随其后。
室内拢着炭盆,温暖舒适,将人身上的寒意席卷一空。越走进大殿深处,药材的气味便愈发浓郁。
范胥此次进宫,特意换了便服,没有套上冷硬的铠甲,瞧上去倒是颇为平易近人。众人走进里殿,终于见到了那一位深居宫中,鲜少露面的范皇后。
慕千山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范皇后,对方的长相,或许是因为乃兄的缘故,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美丽,眉眼之间却自然而然有一种英气的感觉,即使苍白的病容也不能掩盖。
皇后的眼睛很像明玄,睫毛纤长,目光温和地落在明玄身上,“你来了。”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