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这辆黑色面包车将他们三人带到一间破旧的仓库里面。
一路上两个黑人都显得很激动,秦亦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这些绑匪似乎并不是打算勒索钱财,既没有逼问他们的家庭背景,也没有找他们要家里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头套都没有给他们戴上,就这样把人带进了仓库。
一路上,秦亦脸上神情越来越沉冷,除开钱财,那么……就只剩命了。
如果他们很快就会死的话,自然用不着担心,日后会不会把这些绑匪给指认出来。
仓库很破败,破碎的玻璃上布满了蜘蛛网,除了他们这三个刚被捉来的,里面竟然已经绑了好几个人,有西装革履穿着体面的成功人士,也有衣着普通的弱质女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中没有一个黑人,全是外国人,以白人为主。
秦亦都差点以为,这些人是反种族歧视的极端恐怖分子。
他们都被绑在一起,女人害怕地嘤嘤啜泣,男人也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偶尔有个血型方刚的年轻男人大声骂了句脏话,立刻就被持枪大汉一拳下去锤得满脸血。
旁边的红裙女人尖叫了一声,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一面流泪一面祈祷着上帝的垂怜。
秦亦三人也被枪指着,跟他们绑在了一处。
仓库顶上一个垂吊的挂灯,随着外面吹来的风晃荡个不停,秦亦这才看清他们每个人的样子,跟自己一块来的中国男人就蹲在他旁边,全身深蓝色条纹的西装做工考究,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上衣口袋还插着一支精致的钢笔。
男人身形并不健硕,但也不显得瘦削,非常匀称,头发却留的比普通男人更长一些,斜垂着的刘海下,是一双冷漠至极的黑沉眼睛,被这样的眼睛盯上一眼,都仿佛能打出个寒颤来。
注意到秦亦的视线,男人转过头来望过去,面上神情除了阴霾看不出其他,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一样,平静阴沉地可怕。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嘴唇蠕动地幅度也很小。
秦亦挪开目光,转移到那几个绑匪身上,不知何时仓库外又走进来一个黑人大汉,身材非常高大,目测身高有接近两米,穿着暗色的迷彩,腰间别着一把枪,他一进来,之前几个匪徒便立刻迎了上去,似乎以他为首的样子。
这个人带来了一个漆黑的大箱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动作很小心,他喝止了有人妄图开箱子的动作,严厉地骂了好几句。
虽然不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但是肯定是危险物品。
秦亦观察了好一会,发现他们对首领言行间相当的服从,分工明确又协调,压根不可能会发生那种分赃不均的内讧。
他暗自思考了一会,低声道:“像是个严密的组织,不是一般为了捞一票的绑匪,如果真是恐怖分子那就麻烦大了……”
男人眉心蹙起来,轻轻点了点头:“我原来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不过到了这里,我发觉我的想法大约出了点偏差。”
“……”秦亦听了这话瞬间无语,大哥,麻烦自恋也有个限度好么!
那人毫无自觉地接着道:“看来最近这里的局势又开始动荡了,我刚下飞机还在去酒店的路上就被绑了,这些人恐怕是从这我们的外国面孔来的,我以前有听说过非洲的恐怖分子袭`击外国人以向当局示`威,因为黑人的命无法引起政`府的重视。很快他们应该就会有大动作,这里的警方是出了名的无能,我们想要获救,还是得靠自己。”
秦亦道:“我上车之前给我朋友拨了电话,如果他接了,应该能察觉异常,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等,那是什么?”
说话间,几个黑人大汉从外面搬进来一台电视和录像机,上面连着错综复杂的电线,很快,录像机和电视屏幕就对准了秦亦他们。
首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桌上的大箱子,露出里面黑漆漆的一个盒装物,上面绑着计时器、电线、平珠以及……炸药。
在目光触及炸药那一瞬间,秦亦乌沉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么大的分量,恐怕足以把这间仓库都给夷平了!
注意到了炸药的不仅是他,其他被绑来的受害者已经惊嚎了起来,有的人在大声叫骂,胆小的直接开始痛哭流涕,痛苦地好似上帝已经遗弃了他们。
“吵什么!再吵老子先送你们去见上帝!”持枪大汉怒喝一声,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枪,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其残酷和狰狞。
众人被这一枪骇得脸色发白,哭泣声也顿时小了很多。
见他们老实了,大汉才转过身继续和同伙说着话。
“他们,准备给政府直播我们的死亡现场……不幸被我猜中了。”男人突然道。
秦亦一愣:“你听得懂他们说的话?”
“只能听个大概,我以前来过非洲工作过好几次。”男人轻轻动了动手上的镣铐,“这手铐比正常的要薄,次货,这些恐怖分子看来并不那么专业。”
“……”秦亦突然很想问问这家伙怎么知道真的手铐是什么手`感,不过考虑到两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是把种可能引起对方不快的问题咽了回去。
“喂,”秦亦低头想了想,冷静地道,“那么如果能搞到他们的枪,能把这次货打烂吗?”
“首先。”男人冷冷地道,“你要,有把枪。”
绑匪们似乎商量完了,持枪大汉小心翼翼地把炸`药拿过来绑在锁住人质的铁柱上,还没有按下计时器。
电视机和录像机已经安置完毕,把地上狼狈哭泣、绝望悲愤的无辜外国人尽数拍摄了进去。
“听着,天一亮我就会打开炸`弹倒计时,然后15分钟之后,你们将会和这间仓库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从此在这个世界消失!在那之前,好好和电视前的观众们一块度过你们短暂的人生最后的时光吧!”
黑人首领狞笑着欣赏着他们脸上绝望的神情,用蹩足的英文大声道。
接着,他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头套戴在头上,走到了的镜头前……
彼时,中国,黎明时分。
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银色的轿车飞驰着,里面的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耳朵里塞着一副蓝牙耳机,他面上表情一派冷淡,光从神情看不出任何发怒的迹象,只是捏紧的双手昭示着主人的内心并不平静。
“那边情况怎么样?找到秦亦了吗?”裴含睿的声音低沉又压抑,对面的女主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岚镜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抱歉,目前还没有找到。我们已经报警了,也联络了大使馆,这边所有能动用的资源都用上了,当地的警方只在酒店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旁找到了秦亦的手机,店主说秦亦确实去买过东西,离开以后就没有再看见他了。”
“……我知道了,我尽快赶过去,有进展马上跟我联系。”
“啊,还有,柏寒好像也失踪了,我们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他的航班应该是晚上到的,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我怀疑,他也……”
裴含睿眉头一皱,又是个坏消息,同时失踪,有这么巧的事?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柏寒带秦亦去那种地方拍广告!
他有些烦躁地想着,他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的下落上,并没有察觉到心底那丝过于反常的不安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
东非的时差和中国相差了4、5个小时左右,一晃眼,时间已经是深夜。
本来在飞机上折腾了一整天的秦亦,还没好好休息就碰上这茬,此时在危急环境下更是需要紧绷着神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而他身边的男人脸色也很是难看。
“喂,伙计们,那边准备好了吗?”首领示意其他人每个都戴上头套,指了指桌上的几台电脑,略有些兴奋地问道。
“一切ok。”
“很好,让我们来干一票大的吧!看那些腐`败的杂碎敢不敢无视我们平民的心声!”首领举起一只手往天上激动地挥了挥,接着转过头来,冲着人质们残忍地笑了几声,那声音渗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平民?
秦亦和身边的中国男人对视了一眼。周围的人质一阵骚动,有人试图跟绑匪谈判,但是通通被他们无视了,似乎是铁了心要杀光他们。
“可以开始录像了。”
当录像机上的红色显示灯亮起的时候,那首领突然整个人细微地颤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
他给自己套了一个挂式变声器,极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对着镜头缓缓地道:“民众们,还有当局的杂碎们,早上好,下面,我即将给所有人带来一场血腥的盛宴!让你们在早晨的懒散中提提神,仔细忏悔你们曾经犯下的罪恶吧!”
“想想你们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东西都在涨价,粮食、油价,你们很快就要买不起孩子的奶粉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恐怖的飞车轮下丧生,在街头遭到枪`杀,而那些肥头大耳的蠢货从来不敢实施他们所定下的所谓法律!”
“想想你们自己和你们周围的人,我们总是受到不公的待遇,明明干着一样的活,就因为肤色不同就可以拿到我们数倍的钞票?!”
“罪恶的蛆虫!你们依附在平民的身上吸食我们的血肉!无视我们一再的示`威和抗议,毫不思悔改,现在,你们张大眼睛看看我背后这些人吧!他们有欧洲人、美洲人、东方人!他们的下场,就将是你们的未来!”
“六点整的时候,这段录像将会在电视台里面播放,我将打开炸`药的倒计时,你们将有15分钟的时间,慢慢欣赏!”
说罢,他绕开镜头,让录像机给了人质们一个特写,惊惶、绝望、哀嚎和愤怒在人们脸上一一闪过,首领满意地看了看,这才叫人关闭了录像。
事到如今,在安逸和平的生活环境下活了20年的秦亦,对于那些只可能在电视机里出现的暴`乱现场,才总算切身体会到了身临其境的恐怖感。
他目光瞥见到悬在头顶的炸药,耳朵听见周围的哭泣声……
或许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嗙——”的一声,和世界说拜拜了,而之前自己还在一腔雄心壮志,跟主编信誓旦旦。
很可笑不是吗?
从前总觉得日复一日的新闻联播每天都在说废话,当你真正遭受到难以想象的厄难的时候,才开始怀念在祖国家乡的平淡生活,那简直是幸福的天堂。
跟生命即将终结、意识即将消散的大恐怖比起来,什么爱情、失恋、事业上的挫折,一下子都模糊远去成了苍白的背景,都不算什么了。
正是因为对生活和生命还有眷恋,所以才会惧怕死亡的到来。
秦亦没兴趣当救世主,现在,脑海中唯一能令他大脑保持冷静和飞速旋转的,就是求生的意志,他只想好好活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质们从最开始的激动愤怒慢慢变得死寂绝望,期间,一个疯狂的试图弄断手铐的家伙被不耐烦地匪徒打了一枪,现在萎靡地歪倒在地上,血一直在流,恐怕再过不久就要失血而死了。
而秦亦,一直等来他期望中的机会。
“你睡着了吗?”他身边的男人皱着眉头用胳膊肘撞了撞秦亦。
“没有。”秦亦缓缓睁开眼睛,里面因为疲劳和困倦布满了血丝,却掩盖不住坚毅和锐利,他闭着眼休息的时候只是在养精蓄锐,随时静候逃出生天的机会到来。
“我刚才听到了外面有车子发动的声音。”因为许久没有进水的关系,男人的声音低哑得厉害。
秦亦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深幽:“你发现了没,桌上除了水没有食物,一个晚上过去,他们需要进食,最开始有五个绑匪,现在只剩三个人,首领不在了。”
“但是剩下的三个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他们手上有枪,真枪实弹,我们手无寸铁,还被绑着。”男人蹙着眉,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三个确实不行,但是如果只剩两个,就有机会。”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尖锐的目光催促着他的解释。
“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姑且试一试,天已经蒙蒙亮了,再过一会等首领回来打开炸药倒计时,我们就只能身死异乡了,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放手一博。”
秦亦沉声说道,或许被是他异常的镇定感染了,男人沉默许久,忽然问:“万一失败,你有什么遗憾吗?”
秦亦一愣,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脸,人影幢幢,眨眼闪过又消失不见。
他顿了顿,声音轻的如同自言自语:“遗憾……有生之年遇上的、喜欢过的人,最终都只是过客……”
秦亦转头看他:“你呢?”
“……大概,是还没拍到最完美的作品吧。”说这话的时候,男人脸上的冰冷似有细微的破裂,不过很快又消弭于无形了。
秦亦没有功夫思考太多他的话,他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需要男人的配合。
“你要我怎么做?”
“跟着我做就行了。这些绑匪色厉内荏,心里有鬼,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疑神疑鬼,是我们的机会。”
秦亦突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引起了周围好几个人质的注意,他脸上露出惊喜交集的神情,歪着头拧着脖子往仓库破烂的窗外死死盯着,仿佛看见了什么能拯救他们的英雄,已经到了门外。
他旁边的中国男人立刻会意,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过去,只是显得非常隐晦,还提醒似的轻轻撞了秦亦一下。
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汇,另外几名人质都露出了不可置信地期待神情,同样扭着脖子偷偷往外瞥,虽然他们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可是“有人来救援”这个信号很快从他们的眼神动作扩散到了全部的人质。
虽然没有一个人看见外面是否真的有这个“救援英雄”存在,但是绝望中随便一点虚无的希望,他们都会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哪怕明知是自欺欺人。
人们总是对自己所看见的一叶障目,以为自己的动作和目光隐蔽而偷偷摸`摸,但其实就像课堂上拿书挡着偷偷讲小话的学生一样,还以为老师看不见。
绑匪很快就注意到了人质们的不对劲,他们第一时间揣紧了手里的枪,虽然这个仓库很隐蔽,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经过发现了他们,干下这样大的案子,他们内心的害怕紧张恐怕比人质也不遑多让。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决定派出一个去外面查看一番,剩下两个在这里看守人质。
“听好了,外国佬,休想玩什么花样,一会你们就死定了,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们!”
持枪大汉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举着枪,用枪口对着人质扫了一周,看到他们惊恐地躲避,嘴里发出响亮的笑声。
“喂,那个家伙死了!”秦亦突然开口大声地吼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黑人大汉眼光尖利地把枪口对准了他,阴狠地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什么?想耍花样?你也想死吗!”
“听着,他是说,那个被你开过一枪的男人,已经没气了,这血腥味会引来一些鼻子特别灵的大家伙,我听说这个国度,野生动物的食肉动物非常多吧?”
秦亦身边的男人立刻用一口流利地英文替他解释了一遍,大汉的枪口顿时转过来对准了他的眉心,男人面不改色地冷声道:“你已经开过几枪了,枪声也容易引来一些……”
“你闭嘴!”大汉浓眉倒竖,大喝了一声,又准备给他一枪,却被另外一个同伴喝止了。
“别,他说的有道理,过一会老大要回来了,这个时候少生点事。你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另外一个带着头套的魁梧汉子不耐烦地用枪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白人男子,眼神示意他过去看看。
看着大汉的脚步越来越近,秦亦面上看来冷静,实际上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面对枪口,谁能真的做到完全心如止水、泰然自若?
秦亦已经坐在地上变成了蹲姿,他微微低着头,刘海自然地垂落下来,像是在害怕那冰冷的枪管,害怕得卷缩在一边。
他的眼睛虚眯着,紧盯着地上的影子,余光锁定了大汉的双脚。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这个距离还不够近,不够……
“喂!你给老`子醒醒!不要以为装死老`子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再不起来,信不信我打烂你下面那玩意!”黑人大汉大声喝骂几句,嘴里不干不净粗话不断,手里的枪谨慎而小心地朝委顿在地的男人递过去,他手里的不是手`枪,枪管很长,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防止那人装死乍起。
“妈的!”
就在大汉准备弯腰,把手伸过去试探他鼻息的时候,旁边的秦亦突然暴起,弹腿重重抽在大汉的膝盖弯上!
秦亦蓄力已久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他腿上的力道之大,落脚又是人体相当脆弱的地方,当场就把那大汉抽得摔趴在人质堆里!
那些人质也不都是被吓傻的,濒临死亡的绝望让他们爆发出一阵疯狂地报复和攻击,朝着大汉死命的脚踢踹踏,尽往致命要害招呼!
这还不算完,他一脚又踩在绑匪右手背上,左右一撵,手骨仿佛都被踩碎的剧烈疼痛当大汉当场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枪跌落出去,被另外那个中国男人迅速地俯身用嘴叼`住,然后送到手里。
一切的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具无人敢碰的尸体上,这措手不及的一出让另外一个匪徒突然间慌了手脚,失控的场面和内心的恐惧让他下意识里就像开`枪。
“我杀了你们!”
他红着眼睛、发疯一般朝着人群扣动扳机——
“砰!!”
中国,某市郊外机场。
飞往肯尼亚最快的一班航班至少还要等两个小时,裴含睿坐在贵宾候机室里,桌上的咖啡已经换了一杯又一杯,他双`腿交叠着坐在单人沙发里,他轻合着眼,原本梳得整齐的黑发略略有些散开。
他指间夹着的香烟,缭绕的烟雾也无法缓解他的疲惫,星红的光亮已经快要燃到烟蒂,落下的烟灰烫到他的手上,也无知无觉。
他看上去依然沉稳依旧,好像一如既往的将一切掌握在手里,只有时不时扫向手机的目光,晦暗地流露出一丝反常的焦躁。
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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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