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乘胜追击:“午餐是华尔道夫沙拉怎么样,可是小番茄就得提前用糖腌制,这个季节番茄的酸味挺重的。”
不怎么样。我擦擦嘴,气体冲开牙齿我轻轻打了一个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乳白色的液体,我甚至以为自己喝了一杯糖水,甜味聚在舌头散不去。
我喜欢甜味,可仅限于甜点和饮料,而且是处在合适的限度,巴甫契特从上到下,怎么怎么这么容易走极端?
我想了想,试探性地问米拉。“你知道最近有人要来巴甫契特吗?”
米拉搬进来一些纸盒,拉开床尾的抽屉,把盒子里的东西放进去。“进入这里需要获得批准,大概提前三天会告知我们做准备。”她拿出来的都是纯白色,没有任何颜色混在里面,白的刺眼。
她有些诱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思考了一会。“嗯,殿下有一个表兄最近刚从瑞士回来,过两天会正式过来拜访,罗曼诺夫先生到时候也会一起来。”
从弗拉基米尔那里听说,因为我浑身是血地离开春狩场,后来接着缺席送冬节,安德廖沙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但是弗拉基米尔拒绝他们来看我。
“除了他们呢?”我继续追问,想要知道的是弗拉基米尔昨天的承诺到底算不算数,如果他说到做到,那么很快我就能见到索菲亚了。
“最近一周我没有听说还有其他安排。”米拉目光闪烁,但语气很坚定,她收拾得很快,空纸盒垒起来比床还要高。
我无力地垂下头,心里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米拉很快全部规整完毕,她抱起纸盒走出去。
“送冬节过去了,才算正式迎来春天。”米拉把一边的窗帘拉开,她推开窗户,墙顶是尖锐的一点,石壁向两端扩张,形成尖角弓形结构。复杂的花纹环绕在顶部,分隔呈不规则菱形。
由于建造当时技术水平的限制,人们还无法制造非常纯净的玻璃,浑浊含有杂质,受到那个时代风靡一时的地中海沿岸镶嵌艺术,巴甫契特的希腊式古典中混有哥特式特有的玻璃镶嵌窗风格,光线穿过玻璃窗蜿蜒的路线,斑驳的光痕仿佛能留下印迹。
我的目光追随着移动的光点,漫无目的地跳跃。
送冬节过去了,我那时还在昏迷,错过俄罗斯最盛大的祭典。该说是幸运吗?虽然我的身份人尽皆知,但强调正统和礼节的贵族们严格遵循传统,我严格意义上还不算彻底被钉死在这个位置上,仪式性缺失使我没能在大贵族们面前露脸。
下一次同样规模的活动得等到六月底的圣灵降临节——圣三主日,也叫桦树节,夏节。明天在我看来都很远,何况是下下下下个月,遥远的节日为我松绑,我终于能松口气。
“殿下从我进来时就陪着您,在您醒来之前不久才走。”米拉用一根同色的绸缎将窗帘系住,她的语气里满是崇敬,她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相当真诚。“您很幸运,殿下很在乎您。”
好像每个人都这样觉得,只有我不知道。“看起来像是那样吗?”我疑惑地看着米拉,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
“当然了!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米拉半蹲着整理褶皱,她的声音明显变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您可能不知道,我从小长在沙皇村,十六岁经过选拔到斯达特舍先生身边做事。那是四年前,殿下身边除了管家侍从之外,总是一个人,后来其他家族的小少爷们进入巴甫契特学习、狩猎、举办宴会,我记得尼可诺夫家族的尤拉少爷喜欢跟在殿下后面,有一段时间总喜欢拉着殿下去外面玩。不过殿下对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即使是罗曼诺夫先生也不例外。”
四年前,弗拉基米尔还不到十三岁,没有亲人和朋友一个人生活在偌大的宫殿中,我好像可以想象脸颊上还有婴儿肥,个子矮矮的,身穿着合身的小西装打着领结,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的小弗拉基米尔背挺得笔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米拉接着说:“自从您出现后,殿下就像正常人一样,有了喜怒哀乐,好像也会烦恼。殿下有洁癖,很讨厌别人碰他,可他在您生病的时候一直呆在您身边,亲自照顾您。”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下来,看上去有些沮丧。
“你应该弄错了······”我下意识否认,有些不确定,更害怕自己动摇。正常人?我觉得这个词和弗拉基米尔一点关系都没有。
米拉深深地叹口气,走到我身边坐在床沿,她忧愁地望着我,褐色的眼眸散发温暖的意味,将外面的春天带进来。
chapter 123 矛盾(三)
“殿下第一次对待这样别人,您是他的未婚妻,他重视您超过所有人,我可能会搞错,那您呢?您没有感受到吗?”她想要传达某种情感,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我凝视着米拉,她和阿芙罗拉年纪一样大,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她的五官温润,骨骼几乎没有棱角感,这让她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身上没有成熟的优雅,而是多了一分纯真的孩子气。所以她说的话总是让我难以反驳,也更容易相信。
但我没有搞错,我承认自己也混淆过,弗拉基米尔在意我,关心我,对待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
可那不是能够相互陪伴,度过一生的情感。弗拉基米尔的情绪特殊而隐秘,我无法放松,在它面前甚至不能自在地呼吸。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