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转过身,她轻轻地将疯狂剥离,平静重新恢复,她甚至对着窗户的倒影梳理发丝,“噢,安德廖沙,grow up!你的理智与成熟是时候回来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我们都很了解,你当然明白我的做法是帮助弗洛夏免于被血缘评价体系绑架的唯一方式,你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冲动的荷尔蒙驱使,你突然变成了浪漫的吟游诗人,被虚幻的爱情蒙蔽,讴歌着 纯洁而悲伤的自由灵魂。”
索菲亚平静地叙述着:“这不是你,安德廖沙,一直以来,你都是合格的继承人,既不出格也不刻板,既不滥情也不单纯,既不是极端的保皇党也不是崇尚平等的平权人士,你是一个接受再标准不过的大贵族继承者教育长大的人,你骨子里的傲慢没有改变。只是,你在意她,你想要保护她,但身处这套体系下的你做不到,你无力改变。”
“保守这个秘密吧,安德廖沙,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失去她。”
chapter 159 交谈(二)
安德廖沙醉了,他希望自己醉了,不必受理智的苛责,不必被情感捆绑,如果无法挣脱,就会永坠地狱。
“我想要弗洛夏可以如我爱她那样爱我。”最平静的声音,最汹涌的爱意。
索菲亚诧异地望去,她目光中的安德廖沙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岩浆滚烫浓稠蠢蠢欲动,漫天的尘土和砂石正在恐惧地倒数计时。
安德廖沙只是百无聊赖地发呆,可索菲亚明白,安德廖沙有着巨大的力量,那些足够毁灭她的一切,她想要得到的全部,她存在的意义。
索菲亚第一次如此清晰意识到,自己这个年轻的继子是一个完美的马尔金,聪慧又冷漠。他能看出自己对于乱|伦(an、n)丑闻的厌恶只是诱饵,接着识破自己预设的错误答案,即那位殿下对于丑闻的态度,从而改变对弗洛夏的选择,最终安德廖沙戳破了自己最真实的恐惧。
索菲亚爱着弗洛夏,她无法生育,而弗洛夏就是她的孩子,她会给予弗洛夏最灿烂最繁华最尊贵的人生。她无法否认这份爱中掺杂着的权力与欲望,控制与索取,但这是她对弗洛夏的爱,她希望弗洛夏拥有绚烂的未来,她等待弗洛夏复兴家族的荣耀。
但安德廖沙有能力毁掉一切,他被情爱束缚,却仍能摧枯拉朽。
索菲亚不允许有失去弗洛夏的风险,她扯开笑容,抚慰着对面的少年:“只要我们没有失去她,她会爱你的。”
“总有一天。”
索菲亚像是完成宣誓的骑士,她面容沉静,姿态优雅,嘴角适时地勾起了淡淡的弧度,她不再恐惧,似乎这种情感从未停留,那些令人不安地,颤栗的已经永远被丢在过去。
她不再展露出一丝脆弱,或许只有再细心不过的观察,才能从无懈可击的淡然面具下找出一丝潜藏的疯狂。
“安德廖沙,宴会还没有结束,你的朋友们都在等你,我们可不能继续偷懒了哦。”索菲亚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温柔的使人眷恋的充满爱意的笑容重新展露,仿佛对着调皮但总是足够可爱的小孩子。
“走吧,夜晚才刚开始。”
索菲亚没有等待安德廖沙的回答,她径直走出房间,不忘对等候在门口的玛莎吩咐:“取一条深蓝的披肩,还有,别忘了给安德准备解酒剂,他会需要的。”
安德廖沙的人生几乎没有过必须忍耐的时刻,他的痛苦最大限度不过是无聊,以及如何能让自己不再无聊。
所以当他出生以来的所有荣耀,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阻碍,这种阻力使他所有的手段都只在徒劳的挣扎,而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他是权利游戏下的受益者,遵守规则是他必须且唯一的选择。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无能无力,一边笑着一边悲哀地重复着沾染着罪恶的希冀。
当安德廖沙离去后,静默迅速占领。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生命检测装置发出的“嘀——嘀——”因为过于显眼的声响而被轻易忽视,床侧的椅子上弗拉基米尔兴致缺缺地支着下巴,他似乎对这场争论毫无兴趣,身后站着巴甫契特的新任管家叶夫根尼。
叶夫根尼比起列昂尼德——从小以能为罗曼诺夫奉上世世代代忠诚的侍从,他的父亲一位小贵族在叶夫根尼十岁时就将他送进了巴甫契特,他陪伴在弗拉基米尔身边长大。
即使漫长的时光中,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陪伴的角色,虽然一同成长,身高,体重,骨骼,面容等等都在变化,可他一直以来不过是一种存在,与园丁,花匠,女仆,厨师,伴读们,甚至是其他罗曼诺夫们没有区别。
他们仅仅作为人类存在于弗拉基米尔周围,这种存在,犹如花房中娇嫩的蜜桃雪山,它带来了香气与美丽,缺少了也不会很可惜。
既然是人类,那么是谁都对弗拉基米尔无关紧要,是谁都可以,好像是在说,是谁都不可以。
然而,当他的殿下开始发生改变时,近乎在第一时间,叶夫根尼就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在一旁观察,看着这位病恹恹的,像极了历史上总是在差不多的年纪夭折的孩子,是用怎样的方式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分享给了殿下,是的,弗拉基米尔殿下像是依附着伊芙洛西尼亚(弗洛夏)生存。
然而,隐晦的共生关系带来的还有痛苦,弗拉基米尔殿下无休止的挣扎,他的欲望与他的渴求,他的获得与他的失去,他的神赐与他的惩罚,似乎停滞许久的成长才开始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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