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一人一颗,你也尝一尝。”我试图把他拉下水。
“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甜甜的味道 。”弗拉基米尔重读了“甜”字,他礼貌地拒绝了,我打包票,他的笑里是快要装不下的得意。
我:······
不愧是你,狡诈的弗拉基米尔,我看着黄色包装的糖,糖纸表面画着卡通的柠檬和两片绿油油的薄荷,我第一次觉得糖果是如此难以下咽。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拆开亮晶晶的糖纸,像吃毒药一样壮烈地含进去,一时间,两股刺鼻的剧烈清香冲进食道,我抿紧嘴唇,担心自己会难以忍受吐出来。
“弗洛夏···”
“嗯?”我顾着看柠檬糖与我的味觉大战,短促地应了一声。
“生病也好,健康也好,无所谓,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是你,你还是我认识的弗洛夏。”他的声音不比雨水温柔,不比雾气浓烈。
我抬头看他,他深蓝的眼眸凝聚了涌动着的波浪,冰封的极地冰雪早已融化,谈不上温暖,但足以将复苏的生气带给我,水汽润泽了他的唇,纯白的他像是来自传说中的国度,薄雾来来去去,将潮湿弥漫到每一处。
我急忙低下头,水汽覆盖一层在我的眼珠里,我感觉湿漉漉的快要流出来。
“还有,提醒你,你还有五秒钟。”
“什么?”
什么五秒钟?我仍然没有等到意外钻进眼里的水滴落下,就被一把拉过去,撞进了一个充斥着完全占有的拥抱里。
该如何描述快乐把我制服,黑暗突然弃我 ——约恩·卡尔曼·斯特凡松
chapter 208爱情(二)
“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
保护你···
啊啊啊——
不要再继续回想了,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丢开盖在脸上的枕头,飞快地跳下床。
脚背勾到地毯边缘,我被绊倒了,在地上滚了两圈,兔毛地毯厚实而毛茸茸的,一点也不疼,我索性脱力地躺倒在地。
一切都归罪于恼人的大风,把我的脑子都吹不正常了,我竟然会和一个男孩在雨水中漫步,即使最后我冷得发抖,当弗拉基米尔提出送我回家时,我还有些不舍。
我的胸口闷闷地,有点胀痛,也许是咳嗽太久了,我按在胸口,对不正常的自己感到后怕。
爱情就是会让人变得这么疯狂吗?
我失去理智一般,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他,我依恋着他,他的气味,他的怀抱,他的手指,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还有那张惑人的脸蛋,只看着你一个人的眼睛,我依赖他,食髓知味一般的上了瘾。
我无可奈何地叹气,把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我像离水的鱼,懊恼地在地毯上翻来覆去,我再不是我了,更像一个贪恋他人美色的变态。
如同翻滚着白色海浪的被子里亮着光的是充电中的笔记本电脑,昨天回到家后一整天我都在与阿纳斯塔西娅通信,她已经搬来了维尔利斯特,从一开始的拘谨、局促到松快,愉悦的,好朋友一般谈天说地,我们花费了大半天工夫。
阿纳斯塔西娅逐渐放松下来,她不再彬彬有礼的矜持,而是会时不时抱怨一两句维尔利斯特的天气,我们从学院谈到音乐、美食、新上映的电影、以及新口味的蔻蔻诺斯糖,她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不用体验嘴巴里塞进辛辣的薄荷和苦柠檬,这滋味一定让人心情变坏。
一切都快得超乎想象,我们似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仅仅比我年长两岁,可她已经能够去旁听大学部的课程了。
不需要刻意的社交,我们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阿纳斯塔西娅很容易让人想要亲近,拨开矜持娇贵的贵族小姐的刻板印象,她是一个聪明的,活泼的,善解人意,同时有点小毒舌的女孩,她对酒店早午餐的评价是:凯尔特的海鲜浓汤哪怕是味觉丧失的尤拉都吃不下去,更别提法式土豆沙拉,那玩意简直是在太阳下晒干了的呕吐物···
我被她的话逗笑了,属于同龄女孩子们的烦恼、心事,互相分享着,香水,饰品,宴会上的讨厌鬼,她为我展示了更多正常人的生活细节,我从她的讲述中仿佛窥见了一个新鲜有趣的世界。
就这样,昨天我抱着笔记本穿梭在房屋的各个角落,顺便抽空把烘干的校服仔细熨烫好,阿纳斯塔西娅告诉我她已经预先告知了斯达特舍先生,她可以顺道带我去学校,并且我们可以在放学后去小镇南面新开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品尝地道的奥格利亚斯特拉麦穗饺子和撒丁岛意面。
换上校服,花了不少力气梳顺打结的发丝,我飞奔到餐台边,发呆耗费了过多的时间,没时间加热索菲亚带来的水果挞,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当做早餐,时间拿捏得刚刚好,我清洗完牛奶瓶,屋外就传来一声鸣笛。
浓雾成为了维尔利斯特除了雨水之外的头号麻烦,雾气将小镇北面的森林,湖水,房屋,道路遮的严严实实,与卢布廖夫盘旋在半空中的薄雾不同,这里的大雾让能见度差不多只有三米左右。
套上深绿色防雨外套,我再不想体验泡在雨水里,寒冷会从毛孔渗入皮肤,最后骨头都隐隐的痛。我戴上兜帽,小心翼翼地绕过水坑,走到停在前廊下的青灰色保时捷。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