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帆布包的带子,小跑进初级部的大楼,来的时候,在疾驰的车里,阿纳斯塔西娅高亢的音调透过吵闹的音乐里,表达了对我的同情,特别是对着我脖子上的伤,她表示无法与我分享那天和安德廖沙圣彼得堡的甜蜜约会,那也太失礼了,她面露不忍,到底是哪个混蛋把你伤得这么重···
我保持缄默,一个字都不想提起那天发生的事,阿纳斯塔西娅体贴地没有再提起,转而说起春假,她觉得这个假期适合去晒太阳,无论是哪里,只要有充足的阳光晒干湿气就可以,她依然没有习惯维尔利斯特的天气,也许下个学期她会搬走,一直忍受这里糟糕的天气对她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脱下飘满雨水的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我的同桌艾勒已经到了,她正专心的写写画画,桌角一堆杂物底下搁着一个小纸箱。
简单的打过招呼以后,艾勒头也没抬,专注于创作中。
一上午的时间,我都在回笼觉的诱惑中昏昏欲睡,教室里比起平时,更显得人心浮动,结束了磨人的考试周,在假期到来的前一天,很少有学生可以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艾勒,又是一个例外。
雨水在浓烈的绿色中不再透明,流动的玻璃里混入浅褐,深绿,最轻最浅的蓝调,清透的缓慢的落在窗户上,涓涓细流,但又有种刀刃般寒气逼人的锋利。
“那是什么?”我指着那个纸箱,没话找话。
可能是最近两天,超乎寻常的兴奋感使我长时间处于高能耗状态,亢奋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消耗,我很难集中注意力。
也许是药物作用,新送来的药物从花花绿绿变成更多的花花绿绿,简直可以凑成一道绚丽的彩红,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副作用,我还是按照医嘱按时将它们一颗颗吃下去,不会更坏了,我确定自己的人生正从谷底慢慢上升,我很少会积极的看待生活,希望这种想法不是又一个错觉。
艾勒看看我,又看看纸箱,她罕见地犹豫了。
原来是不能说的东西吗?我赶紧补充道:“不想说也可以,我只是随便问问。”
艾勒一旦开始思考,就必须得到答案才会停下,她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我,那样子好像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是一个秘密,但弗洛夏是值得信任的伙伴,所以告诉你也没关系。”艾勒故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而言这是相当谨慎的行为,她可是很少顾忌别人,就连在课堂上,她经常会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用毫不掩饰的音量。
所以,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作为“值得信任的伙伴”,我严肃地凑过去,听见她几乎是用气音轻轻地说:“你知道时空旅行吗?”
我盯着她半透明的琥珀色眼珠,重复着:“时空旅行?”
艾勒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堆在嗓子眼,含混地说出来:“对,前往未来,回到过去,在时空中穿梭旅行······”她神秘兮兮地左看右看,像是有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被艾勒营造的紧张氛围里,我跟着屏住呼吸···嗯?未来···那不就是类似量子力学,黑洞这种只存在于科幻小说电影、科学理论中的事情吗?,我低低呼口气,虽然很感谢被当做值得信任的人,但是这种事情为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不解地继续压低音量:“艾勒,时空旅行目前是无法实现的不是吗?”我对物理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我也知道这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不是的!”艾勒急急地打断我,详细解释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时间旅行者——以1秒钟/秒的速度向未来行进,我们可以用一张纸来直观化时空,将时间作为垂直方向,将空间作为水平方向,你的世界线可以用一条从底到顶的直线表示,爱因斯坦的引力论表示,时空也许会弯曲,而弯曲的时空关系为通向过去的时间旅行提供了可能。”
我一时愣住了,半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搞懂,似乎这是建立在同一世界线下的时空原理,那么穿越不同世界线的我,比如穿入这个世界的我同样适用于这套理论吗?我有些恍惚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诶?”艾勒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越来越多的颜色涌进了她的眼睛里,我能看见晃动的树枝,覆盖上流动的糖浆,她的瞳孔里是突如其来的惊讶,“你也是吗?”
···是什么?我比她还要惊讶,我的疑惑逐渐消灭了她的震惊和没缘由的欣喜。
哐当——
前排的阿列姆胳膊肘撞在桌边,脏话说出半个音节就被吞回去,他捂住磕撞的地方,一脸郁色地转过身。
“是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显然越是隐秘的话题越能吸引他人的关注,阿列姆试图加入进来。
艾勒闷声不语,她还在仔细地打量我的神情,我只是单纯的疑惑,我扑闪扑闪的眼睛里始终如一地看着她,直到艾勒叹口气,她趴下来,似乎肩膀上压着几万磅的钢铁。
被忽视的阿列姆追问艾勒:“带我一个嘛,我保证会保守秘密。”久久撬不开艾勒的嘴,他转头又问我:“弗洛夏,你说说看,是什么有意思的好东西?”
他寄希望在我身上,绝对是个错误,因为我也没弄明白,我反应慢半拍地说:“阿列姆,如果我说我和你一样一头雾水,你会相信吗?”
显而易见阿列姆没有信,他没有过多纠缠,铃声适时响起,他转回去,嘴里嘟嘟囔囔:“小气鬼艾勒,还有小气鬼弗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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