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张样式再普通不过的请柬,写的字也普通,瞧着就是屋里小厮代笔的,只是右下角写着的名字却让这张请柬再不简单了,“李佑乔,请你?!”欧阳氏也不由得提高了些声音。
李家可不是一般的豪门贵族,就是在龙虎风云的上京城里也是一巴掌之数内,且不说现如今家主任吏部尚书管百官升迁,便是他故去的父亲曾是前任首辅赫赫威名谁人不知,便是如今满朝文武说起故去里李首辅也多是赞论不已,没一人敢有微词,若这些都还不论,单论李家的大姑娘李佐蕉未来的皇后,谁人敢不巴结。
欧阳氏手里拿着这张帖子,许多日子未曾展颜的笑容,忍也忍不住,自陈氏带着一儿一女回了京陵府,胡老太太便做主将欧阳氏的管家权全数交给了陈氏,只道了句辛劳叫在屋里好好将养,虽不是禁足,便也是不叫随意进出了。
明面上还不显,可府里的下人们谁不是拜高踩低的,以前欧阳氏当家,便陈氏是个正妻嫡母还没人将她放在眼里呢,如今陈氏添了嫡子,府里的人俱是一窝蜂涌上去,欧阳氏这里立时成了冷灶,好些的东西再也到不了屋里,便是寒冬腊月了好皮子都没一张,只拿了些陈年旧货支应,欧阳氏也是当家惯出了脾气的,一时没忍住去问了管事妈妈,那边阴阳怪气说什么宝哥儿屋里要用,便是老太太如今也要让着些呢。
一个奶娃子能用多少,欧阳氏鼻子里一哼,转身回了屋里,平日里无事不出门,不过是窝在自己屋里琴棋书画,还是胡炳卫不忍隔三差五还是要来住上一晚,到底是保得了欧阳氏母子吃穿不少,别的就再不能了。
如今有了这张帖子便有了一半的底气,便是胡炳卫知道了只怕也要上赶着来探听的,想到这里,欧阳氏起身开了柜子拿出个锦盒打开给胡明浩瞧。
紫莹莹,水汪汪一方尺长的紫玉,欧阳氏爱惜的摸了摸,这块紫竹玉是当年生下胡明浩,胡炳卫送给自己的,听说下了大本钱的,轻叹一声将玉给胡明浩:“我听李家三郎善音律,这玉是上好的做箫料子,你拿去送礼罢。”
胡明浩也知这玉来历,皱眉犹豫,面有不舍,欧阳氏也不劝,转身回里屋取了件灰兔皮长袍出来给胡明浩,胡明浩诧异,“娘不是说,今年你屋子里都没有好皮毛吗,这可是顶好的灰兔皮。”
欧阳氏温婉一笑:“我管了这些日子的家,我手里何曾缺好东西使,便是一两年没有也是不愁的,且你爹还惦记着咱们呢,隔三差五的总来歇息,所以便是她们不给我,我也能拿出来与你穿戴,若日后我年老色衰与你爹恩情日淡,你爹不看顾我们了,那便是我手里再有上好的皮毛也都保不住了,包括这紫竹玉都是别人的了。”
大户人家哪里有小孩,便是三岁的幼童还有几分心机呢,胡明浩颔首收了锦盒,“我晚上便带了去,定会好好周旋结交的。”
见此欧阳氏欣慰,“那位是嫡子不假,可如今也还在襁褓里呢,我听说今年京陵府出了个十一岁的小秀才,人人称道,便当他也一般的天才,那也还得十年呢,我儿不差,有这十年还不早就中举,赴会试了,到时有了官职,谁能奈何,便是你爹也只有看重你的。”
胡明浩想起什么噗嗤一笑凑近欧阳氏低声哂笑道:“我可听说件稀奇事,说这十一岁的小秀才的姐姐原是要与我大姐姐定亲的这温家大郎定亲的,不知怎么叫我爹榜下捉婿了,听说我大姐姐还断了人家的生意呢。”
欧阳氏低眉不屑,“你爹粗糙哪里就知道这些,必定是那屋里人的主意了,定是瞧上人家好相貌了,人人说她端庄持重,那是没瞧见真貌呢,那年元宵看灯,远远的看见过李三郎一回,回家就哭闹了她娘要与李家结亲,把你爹气了个半死,那李家岂是我们攀得上的。”
母子俩说笑一会子,胡明浩起身出去了,欧阳氏拿了几百钱叫人出去要了席面进来与伺候自己的曲妈妈一般的吃酒取乐。
李佑乔大手笔请了一席曲水流觞宴,胡明浩十四岁中秀才也不是个俗人,又殷勤说话,倒也算个主宾尽欢,
隔着窗子,李佑乔倒像见着个眼熟的人,三四十岁瘦高男子,穿了件棉麻蓝布长衫,打包间门口走了几回,又不像熟人,大约是哪家下人罢。
散了席,李佑乔下来,见多木倚着车门站了等着,李佑乔不肯上车叫多木牵马,多木木着脸不肯动:“叶掌柜说的,若再叫郎君酒醉骑马,必叫我在床上躺十天。”
李佑乔斜眼觑了多木,知道叶掌柜在这件事上再不会玩笑,只得罢了,准备上车,那眼熟的蓝衫男子此时疾步过来拱手作礼:“小的见过李小官人。”
听见上京口音,李佑乔挑眉:“我瞧你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那男子笑得甚是殷勤:“小人是陶相家外院管事的陈三,去李府送过帖子,大约远远见过,今日是接我家七姑娘回京,遇见李小官人,这也是缘分使然。”
闻言李佑乔蹙眉,懒得再说话了,正想随意打发了,那陈三好像不懂看脸色一般仍堆了笑脸说:“我家七姑娘也是个可怜见的,原本她娘只是我家相爷在台州任职时下官送的通房,一时怀了孕,到要生的时候,京里恰好来了调令叫相爷即刻回京,产妇不宜舟车劳顿,只得留在娘家,等生下来也写了信报喜,怎奈那是才到京安顿,一时没忙过来,今年听说七姑娘的小娘病没了,我家大娘子可怜她失了人照顾,便派了我来接七姑娘回京,这不路过这里,瞧着京陵府繁华,便靠岸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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