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大惊,这些日子总算稍微懂些官员品阶了,自然知道这尚书夫人不是一般官眷,起身带了女使就迎了出去。
原先以为颜家不过是小地方来的乡下秀才,虽中了解元,到底没甚跟脚,等进了门打眼一瞧,竹影绰绰,曲径通幽处,连廊草舍,清雅怡人,倒不不由得另眼相看。
垂花门前李氏迎来,见面前的妇人不惑之年,长眉入鬓,容长脸白皙丰润,发挽富贵牡丹髻,红宝石梅花分心,左右插双把红宝石金钗,身穿绛红底子牡丹团花纹圆领出风毛袄子,启唇一笑露出满口玉牙,瞧着像是爽朗之人,李氏这才不由得微微松口气,上前蹲身微微福礼。
符氏侧身只受半礼,低头打量李氏,虽来得急,然裙角不乱,或者是居家之故穿戴简单,头发挽了团髻只拿支青玉雕花金簪束在脑后,耳朵戴了金嵌青玉耳钉,穿一件玉地黄花对襟长袄姚黄马面裙,见人先笑,唇半启,语温和,瞧着不是个难相处的。
二人见礼罢说笑往屋里去,李氏又着意落后半步,符氏内心暗自点头,宛如寻的这个亲家倒真真是个规矩的读书人家,心下也替好友高兴,越发愿意做成这门亲事。
等在屋里分宾主落座,符氏说明来意,李氏自然高兴,不说别的,就是李佑乔这孩子是见过的,人品相貌都是好的,与青秞也堪配,当即也不做作,留下庚帖。
凡上女家门提亲,没有谁家是当面许亲的,若是不允当面便会退回庚帖,只要留下庚帖,无特殊缘故大多都是肯允亲的,符氏见这件事成了,心里高兴,与李氏闲聊起来,自然也探听些颜家女儿的事。
到底不熟,不过盏茶功夫便告辞了出来,李氏有送到门前,瞧着符氏上车离开,这嘱咐小厮看好门户,转身回去,心里欢喜,只等颜二郎回家商议,如何作答。
施老娘既打定主意搬家,便不时催了施韫杰两口子去看房子,这日施韫杰沐休又老娘催得急,便带了翠娘出门找房子搬家,施韫杰这些日子也着意留心过,与翠娘商议去龙金桥附近去,那里偏远些但价格便宜。
听青秞说过自家才来京城也是住在龙金桥附近的,那里有太学后门邻居和气,也没甚乱事,出门不远又有集市,一应都是方便的,等两人至龙金桥附近寻了个牙人铺子询问时,那牙人拱手作礼问施韫杰:“敢问官人做甚营生?”
施韫杰皱眉语气便有些不耐起来:“租房还要询问这些个事故吗,我却没见过的。”
牙人每日里都是与人打交道的,不说一落眼便能瞧出个四五六,等施韫杰说话了,便有些猜度只怕是个小官,也不说出来只又做礼道:“这个确实是小的多话,却有个缘故,人大多喜欢同行聚集一处,不说结交,便是出入也方便些,也不是最要紧的,如今小的这里有两处屋子适合官人,一处是金龙桥左近的,另一处却在旧南门附近,都离这里不远,咱们看过细说如何。”
出了牙人铺子,早有车子等着,牙人将位置说与车夫知道,车夫是个熟络的,听了当即点头,扬手一鞭轻轻落在马尾,马扬蹄往前,不过一会子功夫就到了龙金桥那处宅子。
一座八成新的一进小院子,正房三间,带左右厢房,厢房有些窄小并没有连廊,下雨天却有些不便,院子里光秃秃的,只放了几盆矮子绿叶,再往屋里去,家具倒也半新,但多走几步翠娘觉着屋子有些阴凉,便问牙人:“这屋子是什么个朝向?”
牙人笑着道:“大娘子聪慧,这朝向确实有缺,不过是西北朝向。”
翠娘便于施韫杰商议道:“北边冬季比南边长,这屋子朝向不好,冬天阳光落布进来,便是有暖炕屋里也阴凉,珊瑚还小,恐经不住。”
施韫杰也正嫌弃这院子小了,便是如今住的翠鸣院比这里还要打上一半,一家住着也算不得宽敞,日日进出落在爹娘眼里到底是有些不自在的,便与牙人道:“那便去另一处瞧瞧再说。”
牙人点头迎了夫妻两人上车又道:“那处宅子比起这里却要旧些的。”
车夫见坐稳了驾车往旧南门去,出了旧南门便是外城了,这屋子离旧南门还有几里地隔着落马桥,倒也还是在内城。
这座院子比起龙金桥那处要旧上许多,麻黄的围墙都有几处它陷了,施韫杰皱眉本欲责问牙人,牙人却打起笑脸道:“官人且莫急,进去看了再说,我们牙人铺几代经营的,再不会糊弄客人的。”
听得这话施韫杰耐着性子扶了翠娘进去,院子虽陈旧却收拾的干净,两进的院子,三间正房不带厢房,厨房,耳房,倒座房都有,一家子住着绰绰有余,院墙南边又种了一颗长得极好的石榴树,石榴树下挖了鱼池,此时虽空着里面的青砖倒刷得干净。
进得屋里,此刻正午阳光落在临床炕上,屋里暖融融的,家具虽旧些倒还结实一般也用得,夫妻俩皆有些意动。
那牙人最善察言观色见此便又凑了上来笑道:“这条巷子四五处宅子连成片,等到了春夏,桃杏花开,小娃们玩刷才是热闹的很,这屋子开了后门便是新罗巷,那里吃喝尽有极方便的,附近的主家也都是正经人家,有两家也是我介绍的,一家是新任职的翰林医官,一位是中书门下省都事,别的不说那江医官是个最和善的,凡有求总不吝伸手的。”
听到此处施韫杰也才明白牙人为何问起职业,如今与同僚住一处,日子久了总能有所结交,翠娘早有些心动,与施韫杰商议便定了此处,比起龙金桥又便宜些,等签了约下了定金,那牙人才道:“若官人不弃,舍些银钱,小人便找人来将这里修缮粉刷一番,等住进来时也与新的不差。”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