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因为天实在是太黑的缘故,我甚至都觉得这倒下来的雨的颜色也是黑色的。
地面上的泥土被绝大的暴雨带来的水流冲刷着,一块块嶙峋的石头逐渐地裸露出来了。
因为心里头着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上的一只鞋子已经掉了,赤着的那一只脚被地上尖锐的石头刺破了皮肉,鲜血参和着雨水铺满了我跑过来的路。
“二哥,二哥,你在哪里,无论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发现了什么,都可以出来与我商量,你这样无缘无故就消失了,比我跟你一同面对一同战斗之后战败死去了,还更加痛苦,更加难受,你知道吗?二哥。”
我一边走着一边喊着。
因为暴雨的干扰,我早已经迷失了方向,女丑族的石碓跟被雨水冲刷之后裸露出来的石头掺杂在一块,分不清楚哪些是石碓,哪些是石头了。
眼前像是一幅泼墨画,我瞬间不知前路该何去何从。
大雨一直在持续地下着,我在雨中走了许久,走到了月亮落下去,太阳升起来了。
周围都是外形相似的石碓,雨也没停,二哥也没找到,我也没有在石碓上面找到任何一扇门。
身体早已经被雨水淋得麻木了,最后连冷都感觉不到,只是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号召在指引着我不断地往前走。
就在这个时候,我好想看到了眼前有一抹黄色的光亮。
因为即便现在天已经亮了,但是雨还没有停下来,一直在下,所以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因而那一抹黄色的光亮在这额一片灰蒙蒙之中,便显得非常的显眼。
虽然隔着雨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仍旧能够感觉到,那就是昨天晚上跳舞的那只蝴蝶,是湘玉。
二哥昨天晚上就是去找湘玉之后才会发生了偷偷带着星盘离去的事情。
这会儿黄色翅膀又出现在这里,如果它真的是湘玉的话,那么久一定有特殊的目的在身上的。
她将我们兄弟两都吸引过去,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我现在一心就想着能够找到二哥,因此便没有进行任何的犹豫,顺着那一抹黄色的方向,迈开步子就走了过去。
补天
带着灰色的雨依旧从头上大盆大盆地浇下来,我在前面黄色翅膀的指引之下,艰难地前进。
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突然发现地面上的石头都是干的,几乎是没有什么积水。
那些雨水落下来之后都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瞬间就被山上的礁石给吸收了?
雨帘的深处是一团黑色的东西,前面的黄色已经有点接近那一团黑色了,似乎正在扑腾着翅膀。
走了这么久,我依旧没有见到二哥,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那样。
如此大的雨让我有种感觉,如果这雨按照这样的速度和强度一直下着的话,地球会不会回到了史前大洪水的那种状态呢。
眼前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我已经近乎没有办法分辨出天和地来了。
刚刚那一抹指引着我前进的亮黄色,穿过了那一团黑暗之后,在远处天地相连接的地方,慢慢地迷茫开了,形成了一条线。
突然,前面远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队列正在前进。
队列里面的男人走得垂头丧气,一身灰色的短打,近乎接近天地的颜色,唯独脸上带了些血气,从我这个角度远远地看过去,像是一排排列整齐的白净的光斑。
队列稍后的地方是两个女人,穿着暗红色的琵琶襟蜀绣小袄,发髻向后梳,露出来一个脑门,嘴角带着几分笑意,但脸上的神色却是与前面队列里的男人相反的,是灰白的颜色。
再往后是一个被抱在怀里的男童,雨太大,加上距离也远,因而我看不清楚抱着男童的那个人的模样,只是男童呆滞的表情让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应该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大雨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队伍出现呢?
他们的背后都没有翅膀,应该不是女丑族的族人。
女丑族住在帕米尔高原,帕米尔高原地域辽阔,按照我刚刚走过的这些路程,应该是还没有走出帕米尔高原吧。
所以这些人应该也是这里的土著,那他们又会是什么人呢?
会不会也是类似于女丑族这样的存在,是上古氏族的后代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雷电从上空劈了下来,远处行走的队列霎时间就不见了。
闪电的光芒还在地上的礁石闪烁穿梭着,我停下了脚步,满身都是在顺着身体往下流淌的雨水。
雨水渗入我的眼睛里面,与眼珠子形成了一个凸透镜,把眼前的整个世界都给扭转变形了。
我看到了雷电背后的力量,原来所有的东西背后都有一股在掌控其的力量。
所以我们一直说要敬畏自然,其实就是因为所有的东西背后都有规律在掌控者,无论是谁违背了自然规律,违背了伦理道德,都是要受到背后的掌控者的惩罚的。
地面上的闪电慢慢地在消融了,我尝试着又往前迈开了步伐。
奇怪的是,倾盆暴雨似乎也随着地面上消融的闪电而在变小了。
最后直接地消失。
眼珠子里面的雨水却一直抹不掉,眼前依旧是一副扭曲了的图像,虽然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跟正常的眼睛形成的画面不一样。
我甚至都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世界,似乎不是真实的。
突然间,我的脚下一空,就像是电梯突然出现故障,骤然间往下坠的转态。
速度特别的快,我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耳边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尖锐巨像,我觉得自己的耳膜在下一刻就要被震裂开去。
可能是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挤压得变形了,浑身上下的血肉都要被风给吹散了那般。
当时王叔在甬道之中,是否也是经历过这样的噬骨之痛。
王叔当时是不声不响地走了许久,但是我却忍不住地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原本我以为往下坠到一定的距离就会停下来的,但是让我意外的是,这下坠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我可能是会直接就坠到了地心啊。
突然,我猛地想起来,当时在甬道之中的时候,王叔曾经说过,没有谁规定虫洞一定要在什么地方,在地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办,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停下来啊。
下坠的速度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基本上连动一下都没办法,整个人都被下降的速度给控制住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速度控制在里面。
昨天晚上的蝶舞大会便是祭祀的仪式了。
我现在已经几乎能够确定。
只是祭祀与补天是分开的两个环节,所以我在当时并没有注意到。
就在这个时候,我猛地发现,刚刚在大雨之中的那一团黑暗居然跟我坠落了下来,就在我面前的不远处同我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在往下飘。
难道这就是虫洞。
大雨中一直在前面指引我的那对亮黄色的翅膀,在经过这一团黑暗的时候,被消融成一条线,会不会就是被黑洞给吸收了。
想到了这里,我挣扎着缓慢地移动自己的手,从垂直的状态一点点地往上爬,慢慢地挪进衣袋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猛地记起来,星盘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二哥给取走了。
既然我星盘已经被取走了,为什么这一团黑暗的东西还会一直跟着我呢?
难道是因为权杖还在我手中的缘故。
“栖,如果你在的话,就用你的翅膀帮助我飞起来。”我在风中大声喊道。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身后的翅膀仍旧是扑闪不起来。
“栖,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上,请你帮助我,我们现在是一体的,齐心协力才能飞过去。”我又喊了一句。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连接在自己手腕上面的那条丝线似乎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栖被我说动了。
我的心中掠过了一丝的窃喜。
但是,下坠带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大了,栖的力量有限,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能够感觉到他已经在竭尽全力了。
我也要跟着一起发力。
可是,我的手臂还没有抬起来,黑色团状物那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彩色的光亮,光亮的深处,我看到了二哥。
仅仅是一眼,他即刻就被撕成了碎片。
“二哥,”悲愤加持了我的力量。
我的手腕抬起来,在栖的协助之下,拍着翅膀朝着黑团扑了过去。
在失去知觉之前,我似乎看到了一扇门。
后记
3102年,太爷爷临死的时候,说想再看一眼地球。
我们把他的骨灰通过星门发射到宇宙里,我不知道地球在哪里,但或许有百亿分之一的概率,他会与地球擦肩而过。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