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恼怒,也对苏南的自尊心,对他这身傲骨恼怒。
为什么不愿意依靠他,为什么一定要抗拒他。
看着眼神逐渐迷离、身形逐渐佝偻的苏南,霍闻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他的傲骨被打碎,让他尝到教训,让他明白不必要的傲气,是折人的痛苦。
他本不必承受的,他也可以不用承受的。
可苏南偏要承受,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直身体,面不改色地将最后一杯饮尽,于是霍闻声又在他迷离却依旧明亮的那双眼睛里,感受到了难抑的心动。
“怎么样,猜出来了吗?”杜瑞丰抬着下巴,眼神蔑视。
苏南做了两个深呼吸,笑着摇了摇头:“猜出来了,只是这个答案没什么说服力。”说完他目光转向旁边的李总。
李总挑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十杯里面,没有veard。”苏南说。
李总眼里闪过一丝欣赏,淡声反问:“你确定?”
苏南点头:“我确定。”
李总装作不知,叫来了倒酒的侍者,一番求证。
“你老婆这酒量可以啊。”赵自寒手肘撞了下霍闻声,在他耳边小声道。
霍闻声没有理会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苏南,听到侍者说里面的确没有veard的时候,霍闻声心里紧绷着的恼怒开始收敛,心动与无奈占了上风。
可这场闹剧还没有收场。
李总起了兴致,做出苦恼样:“那这可怎么办,这也不能算你猜中了,杜总,您看要不,再玩一次?”
这就是明晃晃的戏耍了,杜瑞丰自然是笑着应了,还真让侍者继续去倒十杯酒来。
赵自寒皱起眉头,侧眸看了一眼霍闻声。
霍闻声仍旧面无表情地望着苏南所在的方向,可他周身气场已经变了,一双眼沉的一如暴雨前夕低垂的暗色天幕,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一场雷暴。
赵自寒在心里替姓杜的和姓李的点了根蜡。
惹到我们这位霍大公主,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被刁难的苏南本人却很平静,眉眼甚至露出些许疯劲儿:“再玩一次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回,我想加个码。”
李总:“哦?你要加什么码?”
苏南微微抬起下巴,看向杜瑞丰:“我若是还能猜中,您和黄总合作的那处加工厂落地开工之后,第一个开版作品,交给我来负责如何?”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对方在刻意刁难自己,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苏南可以从容应对,不过就是几杯酒的事儿,他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也对那瓶veard有信心。
因为霍闻声曾经告诉过他,veard的葡萄用了独特的重力流动系统,让葡萄没有太多干扰的情况下直接进入发酵罐,苹果乳酸发酵之后,又在新旧比例25的法国橡木桶中陈酿半年,有很浓郁的奶香和坚果香,加上它独特的微涩单宁口感,苏南记住了它的味道,只要足够细心,他是可以和其他酒类区分开的。
加码的要求看似简单,可前提却是要建立在加工厂落成,也就是要杜瑞丰答应不再卡资金和手续,合作可以顺利推进。
杜瑞丰自然是听出来了,可他并不喜欢苏南这点小聪明,倨傲道:“你现在还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此时侍者已经重新将十杯酒摆在了苏南面前,每一杯的酒液甚至比之前还要满。
这小气模样,真让人恶心,可苏南只能忍着苦笑,端起酒杯继续喝。
霍闻声已经看够了这一切,然而他刚要开口说话,另一道声音抢先响起。
“杜总,不如让我来试试吧。”俞钦从宴会厅侧门的方向走到了苏南的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块。
在苏南去洗手间的时候,俞钦去见了杜夫人,再回到宴会厅时就看到苏南被围观“品酒”,他知道苏南是为了什么,心里感动的同时也涌出了无限的后悔,后悔他当初一时糊涂,听了黄有才的话,也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苏南的一切打算,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杜瑞丰没说话,目光轻蔑地看向他俩,李总也要笑不笑地开口:“怎么,小俞总这是要玩什么英雄救美吗?”
俞钦压下了心里的情绪,沉声道:“先前瞒着杜夫人的事都是我的安排,苏南不过是服从公司命令罢了,所以不管是要赔罪,还是要玩游戏,都应该是我来才对。”
苏南皱起了眉头,偏头低声斥了一句:“别来添乱,我能搞定。”
俞钦见他眼尾都红了,心里一阵心疼:“没事,交给我。”说完他便要伸手去拿苏南手里拿那杯几乎盛满的红酒。
苏南没让,躲开时酒杯摇晃,红色的酒液泼洒出来,打湿了他的手腕,留下一片浅淡绯红。
霍闻声的视线停在那抹绯红上。
那点红酒不是泼洒在苏南的腕骨上,而是泼进了霍闻声眼底暂时沉寂的一汪岩浆,轰的一声,火焰蹿起,燃烧掉所有的克制与清醒。
赵自寒刚想调侃霍闻声都快成忍者神龟了,就见男人将手里的红酒杯按在桌上。
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足够吸引所有目光,霍闻声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席。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太子爷是对这场闹剧厌倦了,所以拂袖而去的时候,霍闻声脚步一转,走到苏南面前停下,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红酒杯,一把扔向了长桌。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