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一愣,她确实生出去贵妃身边做事的心,因为玉阳公主小孩子脾性,她自小跟在玉阳公主身边,好事没有几样,被连累着受罚许多次。
贵人们责罚公主,肯定不能打公主,那就打公主身边的人,以儆效尤。
梅香不想再跟在玉阳身边受罚了,而且公主成亲后,在宫外建公主府,公主的贴身宫女一般会被许配给公主府上的人。
想要出宫都做不到,因为她是公主的心腹。
梅香也算自小在皇宫长大,在这富贵窝里,她见过太多人,见识过太多荣华富贵,她长得也很好,并不甘心一直留在沈玉耀身边。
但这份野心,她一直藏的很好。
怎么沈玉耀今日会开口让她去贵妃身边?
梅香拿不准沈玉耀的态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是沈玉耀,说完话后转身就往东宫后殿而去,找秦良娣去了,好像她刚刚说的话,不过是随口说的。
徒留跟在身后的梅香,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皇宫中,背主或与主子离心的奴婢,是吃不着好果子的。
沈玉耀有些苦恼,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答应太子的事情呢。
帮太子离宫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皇帝刚下令禁足太子的时候。
这个哥不算是特别亲,很能坑妹妹。
她一边想着,一边入后殿,见到了那位秦良娣。
秦良娣十七岁嫁给太子,三年来一直帮太子操持东宫之事,没有太子妃的名头,却有太子妃的实权。
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私下议论,觉得等太子继位,太子良娣一定能为皇后,甚至还有人说,只要太子良娣怀孕生子,就一定能再进一位,当上太子妃。
但三年来,秦良娣没有一点儿消息。
太子私下曾说,在没有嫡子之前,不会先生下庶子,和他父亲一样,太子也很看重嫡庶。
在沈玉耀看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男人的话,谁就注定倒大霉。
秦淑君就是那个倒霉蛋,她信了太子的话,真的心甘情愿的在东宫三年,她不曾怀孕,因此承受了不少流言蜚语的攻击,她一直都觉得,待太子想明白的时候,她就能成为太子妃。
现在太子想明白了,他要立一个宫女为正妃,甚至为了宫女,不惜和皇帝发生冲突,二十年太子的生涯,这是太子第一次被皇帝禁足一个月!
伤心,除了伤心外,还有就是丢脸。
秦淑君自小就是名门贵女,一路顺风顺水,除了子嗣之事外没受过什么委屈,在她二十岁的今年,她得到了来自丈夫的一记响亮耳光,让她的脸丢的天下皆知。
她与太子三年情谊,青梅竹马,比不上一个出身贫寒,长相不过清秀的宫女!
沈玉耀到的时候,秦淑君的表情实在是不算好,她心高气傲了二十年,现在几乎是被枕边人羞辱了一番,再面对外人,没办法保持淡定。
还是年轻啊,没经历过什么社会的毒打,没有唾面自干的能力。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要是秦淑君没办法自己立起来,压制太子,那她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沈玉耀有些可怜秦淑君,同为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那更是苦的不行,但她也没什么帮忙的办法,甚至还要帮太子一把,让他继续犯糊涂,去追求他心目中的爱情。
不光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因为沈玉耀觉得太子这个性子根本不是做储君的料。
一国之君,岂能被私情所困?为了一时的情感,不顾自己的身份,做出有损己方利益的事情,这种行为,就像是身为公司高管,不好好工作,反倒天天跟女朋友约会,让下属每天为了工作愁的掉头发,成天休假不说,老总问起来,还理直气壮的说是为了爱情。
代入一下太子阵营的大臣们,沈玉耀已经想翻白眼了。
哦对了,她也算是太子阵营之一,原主一直和太子走的亲近,这也是为什么太子禁足,沈玉耀能随便进入东宫探看的原因。
沈玉耀看到秦淑君的时候,心里转过思绪千万,面上不露痕迹,上前与秦淑君见礼后入座。
秦淑君和太子很像,很快便叫人摆放一堆吃食,放了一盘蜜饯到沈玉耀手边。
“殿下很喜欢吃蜜饯,所以我这儿便备了些,听闻玉阳也爱吃甜,不如尝尝?”
沈玉耀拿起蜜饯尝了一口,没有太子那边的好吃,有点儿不够甜。
沈玉耀确实爱吃甜,无甜不欢,她现代时成天进行高强度脑力劳动,全靠甜食维持生命。
“不合口味?”
秦淑君察言观色很厉害,沈玉耀刚吃完,她就看出沈玉耀内心的嫌弃了。
“很好吃,就是刚刚在太子哥哥那里吃的有些多了,我能不能向皇嫂要一碗消食汤喝?”沈玉耀三言两语略过了这个话题。
秦淑君生怕没有招待好她,见她开口要东西,马上便吩咐人去准备了。
等屋中没几个宫人后,秦淑君看着沈玉耀欲言又止,这神色可太熟悉了,曲烟月想让沈玉耀做什么事的时候,便是这个表情。
只有太子让人做事时会完全不觉得为难,他只会让别人为难。
“皇嫂可是有话要说?”沈玉耀非常贴心的给秦淑君递了个话头。
秦淑君一喜,她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待屋中只剩下她和沈玉耀后,她才一脸神伤的开口说道:“我又算是你哪门皇嫂,不过是太子良娣,那被逐出宫的,才是你正经的皇嫂呢。”
“皇嫂是上了我沈氏族谱的太子良娣,不管有没有太子妃,太子良娣都是正三品宫妃。”
秦淑君显然不想听沈玉耀说这话,她是来跟沈玉耀诉苦的,不是想听沈玉耀安慰她。
那些安慰人的话,她已经听腻了。
“玉阳,不瞒你说,外人瞧着我多么风光,可内里有多苦,只有我自己清楚,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今日我心绪激荡,才想与七皇妹说两句,还请皇妹,莫要向外人提及。”
“皇嫂放心。”沈玉耀乖巧扮演树洞,心里不住吐槽。
咱俩有那么熟吗?上来就跟我谈心啊!认识三年了,你也没称呼过原主一句皇妹啊。
咋滴,咱俩格外投缘,一见如故呗?
那你不应该叫我妹,你该管我叫姐。
“打我入宫到现在已满三年,这三年来,我身居高位,陪伴太子,尽心尽力服侍太子,不曾有过半分错处。唯一不足,便是没能为太子绵延子嗣。”
秦淑君说着,红了眼睛,哭了出来,她哭的可比太子伤心多了,沈玉耀瞧着还真有点儿觉得秦淑君可怜。
太子红眼眶的时候,沈玉耀满心只有呵呵两字,她反正没觉得太子有什么好可怜的。
真觉得做太子不快活,不如让我做啊?
“这件事不能怪皇嫂,况且皇嫂和皇兄都还年轻,不急于一时。”
太子不想要,秦淑君要是怀上才坏事,那太子头顶绿帽可就太明显了。
“可太子殿下,他却让一个没名没分的宫女怀有身孕,还要让她成为太子妃!为何?他为何要这样做!”秦淑君没忍住,露出了愤恨的神情,“三年伉俪,竟比不过一朝心动,何其可笑啊!”
触及沈玉耀的知识盲区了,这种爱恨情仇的纠葛,沈玉耀根本没办法弄明白,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玉耀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那个宫女怀孕了?!
没等沈玉耀震惊出声,秦淑君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太子的心已经完全落到了那个宫女身上,还因为那个宫女与父皇争吵,好在前朝尚且安稳,没将事情闹大。可我了解殿下,殿下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待日后此事闹大了,言官上奏,参太子一个大逆不道……”
“皇嫂你想太多了,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家事,并不严重。”大逆不道,这个罪名只有在皇帝彻底厌烦太子,想要废除太子的时候,才会有言官敢扣到太子头上。
而看皇帝这次处理太子一事时的手段,就知道距离他彻底厌弃太子还远着呢。
不过如果太子一直是现在的心态,沉浸在他的叛逆期里不可自拔,那帝皇的亲情,会很快消磨。
这份亲情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太子此前确实有明君风范,可当他一心一意追求他的爱情,不顾国家时,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了,那到时候帝皇自然会将期许传递给其他人。
沈玉耀好不容易穿越一次,绝对不会让自己默默无闻,她喜欢当一个环境里的优秀者,不必是最优秀的,但绝对不能比在她看来是废物的人差。
沈玉耀的话似乎有奇效,秦淑君有些崩溃的情绪很快就缓了过来,同时她也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就怕有人将家事,变成国事啊。那宫女怀有身孕,可不能随意安置,但她蛊惑太子心智,不能再入宫来。东宫出入不便,还请皇妹帮我,帮帮太子。”
秦淑君的意思是,等绮罗生下孩子,就将孩子抱到宫里来,至于绮罗怎么样,无所谓。
是个好办法,左手用娘稳住太子,右手用孩子稳住重视皇嗣的人。
只是这事儿不应该她自己私下偷偷去办吗?沈玉耀开始怀疑原主和东宫有什么更紧密的关系了,比如其实原主是太子的亲妹妹。
按照皇帝来说,确实如此,按照母亲那边就不一样了,沈玉耀没记错的话,郑家和曲家可是矛盾很大的。
郑皇后生出来的太子,和曲贵妃生出来的公主关系极好,这合理吗?
不合理!
沈玉耀有些猜测,或许是太子本人并不在乎外戚的矛盾,又或许真的是太子和原主非常合得来,反正不管是太子还是秦淑君,都很信任沈玉耀。
倒是秦淑君的办法,让沈玉耀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东宫这俩人都是恋爱脑呢,没想到只有太子一个人在叛逆期,秦淑君还是挺明白的。
比如秦淑君其实不太在意太子的喜欢,她更在乎的是太子的地位和权力,所以对于绮罗的安置,她选择将孩子抱回来,人就放在宫外,太子想怎么跟对方长相厮守都没问题。
只要绮罗不会成为太子妃,她能成为下一个皇后。
“可我能怎么帮皇嫂呢?就算我出宫去,也不可能将孩子直接抢回来。皇嫂,女子十月怀胎,距离她生下孩子还有很长时间,也许之后会有更好的方法。”
虽然沈玉耀觉得秦淑君的办法挺不错,至少在目前是对秦淑君本人最好的选择,但她并不打算帮忙。
真要是让秦淑君办成了,这场大戏就不好看了。
到时候大家都不折腾,全都满意了,她还怎么吃瓜?
再说了,她就是个普普通通吃瓜人,别什么事儿都拉上她,太子让她帮忙出宫就够令人头疼了,再来个让她去抢孩子的太子良娣,这是当她铁人啊?
虽然她确实很铁,自带铜皮铁骨的金手指。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很快就能生下孩子。”
若是七八个月早产,孩子也不是不能活下来。
“皇妹,这件事你再想想,实在不行,与信任之人商议一二,等明日你再来东宫,你我再叙叙旧。”
沈玉耀抬头对上秦淑君的眼神,被对方眼神中说不出的固执吓了一跳。
这话她没听错的话,意思是让她回去跟曲烟月说说?
沈玉耀迷茫了,这个阵营关系好像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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