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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1 / 1)

杏娘犹豫了下,道:“本来白芷姐姐嘱咐过我不准把娘子的事情告诉外人,但我想傅小公爷也不是外人了。我家娘子是和少夫人过来这临湖阁歇歇脚的。”

“你家少夫人?”朱然出声道,“斐祭酒府上的少夫人,岂不是斐右江的夫人!”

说罢,朱然突地回头笑看着傅瑜道:“斐右江任职荆州刺史这才第二年,若论回京述职,也是明年的事情了,但他夫人却这般早早回京,想来是为了准备和你家的婚事了。”

傅瑜这下倒是没有忸怩了,只摆手让杏娘离开了。他抬腿就要朝着杏娘的方向走过去,但随即走了两步却停下了,他转身,又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朱然诧异道:“既然来了,哪有不见之理?”

傅瑜道:“方才是不知道她和谁一起所以只能在这里等,这下知道了她和她大嫂在一起,我哪里能上去叨扰人家,这岂不是让斐右江的夫人对我印象不好了?”

朱然一愣,随即笑道:“你还真是枉费我前几日称赞你思维缜密头脑清晰,今日却是自打自脸了,你先前什么都不清楚就在这里着急,这下清楚了却又不过去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斐家娘子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你若原本不清楚她在这里,不过去拜见她和斐夫人还说的过去,这下你知道了,若是还不去拜见她二人,岂不是不懂得礼数了?”

傅瑜一拍脑门,却道:“方才真是糊涂了,险些做错事。”拱手谢道:“还是多亏了朱大哥。”

谢罢,朱然却是不好去拜见斐右江的家眷,两人遂分离,傅瑜朝着方才杏娘所走方向走了几个厢房,果真见着她在门口守着。

傅瑜看了她一眼,杏娘轻咳一声,对着里头轻声道:“娘子,夫人,傅小公爷求见。”

傅瑜站在长廊上等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倒还真让他觉出了忐忑的意味。

门开了,傅瑜忙收敛好仪容,他抬眸向里望去,正见着一个身着竹月色长裙的身影站在桌边,夏日微风穿山过水而来,浮起她的裙角,挽成一朵朵花似的,荡漾在傅瑜的心头,冷香扑鼻,更添一抹旖旎。她身形窈窕,肤色白皙,皓首蛾眉宛如天上月,浑身气质缥缈如仙,只是身形,却比记忆中的要清减不少。

数月不见,此时再见,倒还真让傅瑜觉出几分恍若经年的滋味来。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傅瑜的视线,他转头望去,正见一秋香色衣裙的妇人打扮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眉目温和,气势端庄,想来就是斐右江的夫人,也是卢侍郎的女儿。

这位斐凝的大嫂,虽也是出身范阳卢氏,却并非本家之人,与卢庭萱只能算得上一个远房族姐。

傅瑜反应过来,忙拱手见了礼,他敛容端正起来,不复以往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倒还真让不知内情的外人见了也不由得感慨一声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儿郎,这风度举止,比起虞非晏来说也是丝毫不逊的。

不管怎么说,傅瑜这人,因了自小习武的缘故,正经起来也还是很能唬住一些人的。斐夫人不在永安长大,也属于这类人,她来永安前还是受了斐右江千叮咛万嘱咐的,知晓眼前这看起来谦逊有礼的郎君往日里也是个纨绔子弟,但此时看着傅瑜这面目温和有礼的模样,她面上不禁也露出一丝满意来,她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促狭的看了斐凝一样。

斐凝倒像是毫无所觉似的,只是微微还了一礼。

斐夫人也还了礼,忙道:“我方才还听白芷说这边正有熟人,我还想着是谁呢,原来是傅小公爷。”

想起刚才厢房里的那般闹剧,傅瑜有些尴尬,他只含糊道:“和几个朋友休沐日里过来坐坐。”

一行人相互见礼,又互请了坐下了,斐夫人忙吩咐一旁的白芷倒茶水。

不大的八仙桌上摆了些粉嫩葱白的糕点,斐凝就坐在傅瑜位置的一侧,两人不过只距了一臂。她倒是眼帘微垂,没有看向傅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傅瑜却紧张的有些手忙脚乱了。

因为忙着案子的事情,傅瑜一连忙了两月有余,每日里披星而出戴月而归,就连同居一府的傅莺莺也甚少见到他,更别说居住在另一个坊市的斐凝了。此时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方才在长廊上组织好的语言也没了用武之地。

他一向自诩是个巧言之人,却回回败落在斐凝手中。她只是在这附近,便能让傅瑜心下忐忑,虽不至于方寸大乱,却也是词不达意,更多的时候只能沉默着。

此时,傅瑜便沉默了。

微风从明镜湖上迎面而来,带着丝丝湖水的凉意,让傅瑜有些燥热的心宁静不少。

最先打破室内平静的是斐夫人,她瞧了眼斐凝面色平静的模样,又看了眼心神不一的傅瑜,掩唇笑了下,扭头便道:“近日坊市曾传大盐商侯孝勾结江湖势力贩卖稚子,后来被大理寺朱少卿和傅小公爷联手查出并收监入牢,看来傅小公爷还真是个为民的好官!”

傅瑜忙摆手道:“斐家嫂子何必这般生分的叫我傅小公爷,一声傅二便是了。”

这话倒引得斐夫人身后的一名侍女掩唇笑了笑,斐夫人也掩唇笑了笑,斐凝则是微微侧头看了傅瑜一眼,眸中闪过不明的意味。

傅瑜反应过来,耳朵尖都已是促狭的红了,他又道:“斐夫人所说可真是抬举我了,这件事情还是圣上旨意在先,朱兄智谋为之,我不过也只是一个打下手的罢了。”

“不过那些被拐卖的稚子中有我相熟之人,这件案子查起来我便格外的用心些,只盼那些流落街头、身有……的孩子能早日归家,即便找不到他们的家人,朝廷也在城外安置了义庄,足以供养这些幼童。”傅瑜叹气道。

提起这件事,傅瑜心头繁绪渐升,方才的窘迫感一时消弭了不少。

斐夫人又说了几句,她忽而起身,一幅恍然的模样,对着身后的侍女道:“你瞧我这记性,方才可还说要记着给阿凝备些首饰样子呢,这一会儿子倒忘了。”

斐凝起身,接道:“雯娘莫急,我们约的是亥时,那掌柜来的没有这般快,再说……我们一起去罢。”

卢雯笑着摇头道:“我约了另一家铺子在临湖阁看样子,算着时候也快到了。傅二郎君既是客,阿凝你可得帮忙照顾着。”

卢雯带着她的侍女出去了,一时间,厢房内只剩下傅瑜和斐凝,还有站在墙角装作隐形人的白芷。

傅瑜心下更是忐忑了起来,凉风袭面,一阵冷香扑鼻,他忽而抬臂,轻声道:“你……”

“傅……”斐凝同时开口。

傅瑜一抬眸,正与站着的斐凝目光相撞。

圈套

斐凝在傅瑜的心中, 性情一向是冷清孤傲的。不论是那日杏花窄巷的初相逢,还是那夜马车中昏黄灯光下的疲惫警觉,是黄昏独处抚琴的萧瑟忧伤,亦或是那日山间竹林偶遇的良善,这人, 不管是对着谁, 神情都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

她眸光如潺潺流过的山涧,汇聚成溪,澄澈的让人忍不住放下心中忧虑, 却也从心底生出一抹挥之不去的寒意思。虽则数月不见, 但她那双冷清的眸子却时常出现在傅瑜的梦中, 让他常常思忖, 有着这样一双澄澈却也含着冷意的眸子的人, 他该怎么做才能暖了它?

思及虞非晏那些笨拙却真心的举措, 傅瑜不由得又悲又喜。喜的是她未曾恋慕虞非晏,悲的却是虞非晏这般举措都未赢得美人心, 换做他来又当如何?

无意间撞进斐凝那双眸子, 傅瑜一惊,却是定定地顿住了,他直直地看着, 竟是呆了似的。直至斐凝眼帘微垂,低了头去, 那双眸子再也不见, 傅瑜才恍然醒过神来, 却听得眼前人道:“傅二郎君有何话想说?”

傅瑜忙摆手道:“没、没,是,是我唐突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又忙补充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着朱然忙着查案子,倒有些日子不得空闲,见的娘子少了。不过两月未见,娘子怎的消减了许多?”

他记得上次见她时,她还不是如今这般憔悴似不胜衣。

不知想到了什么,傅瑜皱皱眉头,又道:“这两个月也未曾听闻娘子身体微恙,即便是心中再郁闷,也不该这般苦待了自己。”

斐凝一愣,却是慢慢开口道:“有劳傅二郎君挂念了,不过是换季时日胃口不佳罢了。倒是傅二郎君,今日一见倒是和往日大为不同了。”

傅瑜诧异道:“你怎么这么说?怎么就和往日里大为不同了?”

斐凝抬头,似很认真的看了傅瑜一眼。

傅瑜隔她不过一臂之遥,此时见她抬头盯着自己,自己的一双眸子也似黏住了似的,挂在她身上拿不下来。但见她身上穿着竹月色的绣花短衫,下身是同色的藕丝裙,头上挽着随云髻,髻上一圈绕枝枯竹珠花,整个人宛若风中立着的一杆玉竹,越发衬得她气质如松似竹,也让傅瑜移不开眼睛。

“傅二郎君倒是比之前瘦了些。”斐凝淡淡道。

傅瑜很是自豪的挺胸道:“阿爷和大哥也说我比以前瘦了些,黑了些,但是长高了些,而且比以前壮了不少。”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右胳膊秀了下肌肉,又伸出左手佯装锤了锤胳膊,突地想起什么,他又快速看了眼斐凝,却见她神色平静,只一双掩藏在倾斜鬓发下的柳眉弯了弯。

傅瑜见此倒是愣了一愣,随即嘴角微勾,一抹笑意在唇角微微荡开来,直至整张脸上都是他止不住的笑意,方才放下胳膊。

“原来娘子也是记得我的相貌体型的。”傅瑜小声道,声音里是自己都毫无所觉的雀跃。

斐凝蹙眉,倒是没说什么。傅瑜似想起什么似的,他苦恼的揉了下额角,又道:“案子还没办完,我还得忙碌几个月……不过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刚刚又听娘子说天热体乏,可是允了这个月月末五娘、呃,我是说南阳长公主的消暑宴的宴请?”

斐凝道:“南阳长公主今年的消暑宴宴请永安大半世家,斐家自是不能缺席。”

依着南阳长公主以往的性子,她可不会宴请那么多人,不过是今年为了给傅瑜创造机会,特意派人给斐凝送去了帖子。依着傅瑜的想法,什么消暑宴,在他眼中已然成了又一个可以和她光明正大见面的理由,只是想起见面的事情,他便想起了大慈悲寺,想到大慈悲寺,傅瑜心下的雀跃又被他压了下来,他问道:“我上个月去了趟大慈悲寺去见戒食师父,听闻他提及你,才知晓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去大慈悲寺,这是为何?”

斐凝薄唇微抿,一双黑眸无甚感情的扫视了傅瑜一番,方才温声道:“有劳傅二郎君挂念了,不过是我厨艺已成,不用再去学技罢了。”

“原来如此,”傅瑜叹了口气道,亏他还以为是斐凝故意躲着自己呢,“这般说来斐祭酒倒是要好口福了。”他这般说了,又想起那日戒食师父说斐之年肠胃不好的话来,不由得一阵懊恼,忙补了一句道:“这样我日后倒是有口福了。”

这话一出口,却见眼前人身形略微僵了一僵,他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这边尴尬极了,斐凝倒是愣了一下便略微侧了侧身子,一旁一直静立无语的白芷适时地站了出来,她先行了屈膝礼,又道:“娘子,按着时日我们该走了。”

斐凝微微点头,又对傅瑜行了一礼,却是当先和傅瑜擦肩而过。

傅瑜还在愣着,就见白芷走了过来,她低头细声道:“二郎君这话说出来可真是不害臊。”

白芷是个胆大沉稳的,说起傅瑜、斐凝二人的笑话来也一点都不逊,看她这态度,倒更像是斐凝的密友而不是她身边的一个侍女了。

傅瑜被她的话噎了一噎,刚想说什么,他转身,却见着二人已经走远了,唯剩他一人留在屋内自恼的锤了锤胸口。

刑部大牢烛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傅瑜穿着一身青绿常服,伏案书写着什么。

他捏着笔,蘸了墨,在一片被烛火衬的有些昏黄粗糙的纸张上提笔写了一行,却是某年某月日刑部大牢提审重犯侯孝,他下笔有力,字迹清晰,看着很是赏心悦目,才写了一行,却又停下了。

悠悠醒转的侯孝被两个狱卒拖了出来,他一把跪在朱然身前,却是直挺挺地,没有弯下腰来。

朱然端坐在高台之上,一张棱角分明的黑脸掩藏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

烛火的影子在粗糙泛黄的纸上跳跃,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刑部大牢里带着血渍的那些刑具上,照在朱然身上穿着的绯红官袍上,映衬得他整个人更似染了血般。

气氛一时压抑无比。

“侯大老板,别来无恙。”朱然低声道。

明明是盛夏,屈膝跪在台下的侯孝却恍然间打了个寒颤。

傅瑜收了笔,端坐在高台右侧的桌椅上,眸光有些好奇的看着台下跪着的那人。哪怕他是查清审办这件案情的刑部官员,他与侯孝打交道的时日也还是太少。

侯孝没有开口,朱然倒是慢慢地自说自话来,却是和侯孝谈起侯孝的老家,谈起他的妻妾儿女乃至一日三餐来了,听着朱然那老友重逢的口吻,若不是傅瑜清楚的知晓自己正身处刑部大牢,他还真以为他们三个正在临湖阁二楼迎风吃着茶酒了。

突地,朱然问道:“傅二郎君,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每每去吃宫宴都觉得不合口味,可当真如此?”

傅瑜虽不解,也还是道:“朱少卿记得不错,每次宫中的节宴年宴寿宴,那些端上来的食物,都是看着赏心悦目,吃起来却全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的。”

一旁有胆大的狱卒哄笑:“傅侍郎可得给我们说说这宫里头的圣上娘娘们都吃的些什么。”

傅瑜也笑道:“这个好说,平日里宫里头的人吃什么我是不知道的,这宫宴上的吃食却是丰富的很,山珍海味,贡米贡酒贡果,到那时日可不是敞开了怀。只可惜夏日里吃的是温热的,冬日里吃的是冰凉的,哪怕这再好的山珍海味从锅里捞起来是色香味俱全,等端到人面前却是凉的透透的了……不过宫中菜品虽大多不合我的口味,却也有合我的口味的,我幼时曾几次和南阳长公主去寿庆功拜见太后,那里的菜品倒是很合我的口味……”

朱然轻咳一声,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了两下。

傅瑜话锋一转,又道:“说起来,虽然是凉了些,也不合我的口味,但也是咸淡相宜的,而说到这宫宴菜品的咸淡,想来侯大老板定当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话一出,侯孝身子突地一僵,朱然冷声道:“侯大老板将女儿送与礼部尚书陶秀做小妾,依托他成了皇商,可是没有什么话要与他说的吗?”

朱然拍手,有人应声而出,却是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身着深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进来了。那人口许是被破布堵住了,发髻凌乱,面目有些脏,手也被反捆住,他见了跪在地上的侯孝,一时情绪激动扭起来,却猛地被身后的黑衣人一手劈下去,已然晕厥了。

傅瑜见此一惊,忙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惊惶的看了看下首的那大红官袍的男子,想来那人是陶秀无疑了。陶秀此人,傅瑜其实是见过几次面的,无他,陶秀乃是楚国公陶氏一脉的人,虽然这亲属关系有些远了,但真论起辈分来,陶秀乃是陶允之的堂叔。

陶秀身后的一名黑衣人走出来,他走到侯孝身旁,遮住了他探向陶秀方向的目光,抱拳道:“禀朱少卿,礼部尚书陶秀已然带到。”

“嗯。”朱然应声道。

这两个黑衣人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他们这矫健的身姿和快速的动作,不消说,傅瑜已然猜出他们的身份,赫然就是黑甲卫!

傅瑜看了看躺下跪着的侯孝,又看了看晕厥过去的礼部尚书陶秀,一时痛心不已:不是说好了黑甲卫是暗卫,一般人不知道的吗!为什么朱然这厮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派遣他们去抓捕朝廷的二品大员了!

真论起官职来,六部尚书可是比朱然这大理寺少卿官高四级,更消说傅瑜了。

傅瑜又急又慌,一时竟不知自己此时究竟该做什么,他忙看向高台之上的那人,却见朱然漫不经心地道:“侯孝,你所依仗的也不过是陶然,如今陶然已然伏法,你为何还不认罪?”

傅瑜侧过身去,就着昏暗的烛火,他看向那地上晕厥过去的男子,却依稀见着和陶允之有几分相似,这般情况下,他越想越觉得这人和记忆中影像有些模糊的陶秀重叠,又见朱然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他想起建昭帝此番的决心,突地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揣测,一时间竟似恍然大悟,他脚下一时后退了两步,双腿一软,整个人已是跌落在椅子中了。

而此时,一直盯着他的侯孝终于跪了下来,他弯腰,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显出一抹决绝:“朱少卿,草民……”

却是哽咽了下,停了下来。

侯孝说完被人带了下去,一阵冷风拂过,傅瑜恍然觉得后背已是汗湿,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将案桌上晾干的供词看了几眼。朱然走过来,接过供词看了几眼,笑道:“幸好早年夫人有尽兴教导你书法,不然你如今可不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这里说的夫人却是傅瑜已然病逝的生母崔四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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