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走进屋去,见着筠娘坐在床上发狂,她神色癫狂,温婉柔情的面容上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双臂胡乱在身前扑打,头发四处散乱。压制着她的婢子被她打了好几下,突地被她掀翻在地。她从床上蹿起,光着脚就走下来,先是在屋内绕了一个圈,口中喃喃说了些什么,只无人听得清,突又害怕的捂耳大叫,伸手一拉,“刺啦”一声就将床上帷帐撤下,胡乱的披在身上。
傅瑜慢慢看着,不像是装的。“元志!”傅瑜叫了一声,元志从身后蹿出来,一把擎住她双臂,将她制住。
四处乱瞟的眼终于见了傅瑜,筠娘突然安静下来,猛然间跪地,挣脱了元志,膝行着朝傅瑜过来,一边磕头一边口中快速念:“郎君!救救奴家!救救奴家!”
傅瑜被她这般模样触动,想起那晚,她也许本来也是要这般向傅瑜求救的,只是突然却没做下去。当时傅瑜觉得奇怪,他以为是身后追兵赶得急,如今却猜想也许是筠娘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傅瑜半蹲下身,让筠娘看的更清楚了些。
“我是谁?”傅瑜问她。
她瞪了眼看傅瑜,忽然就往后一倒,闭眼胡乱叫起来。
傅瑜突然又觉索然无趣起来,他起身,刚要离去,又被筠娘一把抱住了大腿,她道:“傅……傅郎君!”
傅瑜停下脚步,元志想要上前来,却被傅瑜抬手制止。
筠娘抬着有些狰狞的面容看着傅瑜,稍显癫狂的神色慢慢平复下来,她露出个笑容来,不同于以往的温婉,反而有些吓人。
傅瑜没动,筠娘松开抓着傅瑜腿的手,只诺诺道:“帕子……我的帕子……”她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傅瑜复又蹲下身,刻意放缓了声音问她:“你在找你的帕子?那个白色的绣了老鹰和月亮的帕子?”
他循循善诱:“……那天晚上你很宝贝它,它漏了出来,你急忙把它放在怀里。”
“这帕子是不是对你很宝贵?”
筠娘念着帕子,慢慢伸手去怀里取,她穿着中衣,又不是那日的外裳是有多层的,中衣领一被她扯开,就露出如玉的肌肤和裹胸来,只如玉的肌肤上却是布满了红痕,仔细看倒像是鞭痕。
乍见陌生女子的胸口,傅瑜漫不经心的移开了眼,口中又道:“你的帕子,是不是给你的情郎的呀?”
筠娘突地停下来,傅瑜有些纳闷,正扭头去看,就见着一张布满了泪痕和伤疤的脸凑上前来,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头。
嗡嗡声四起,头顶剧痛,眼前天旋地转,耳边是东珠和金圆等人的惊呼。
傅瑜昏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是为自己的多管闲事和多嘴懊恼,而是恍然:原来疯子力气大,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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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结婚,不知道怎么写婚礼,大家凑合着看吧~
婚礼
傅瑜清醒时, 只觉额头有些痛意,别的已经好全了。
外头夜色已深,金圆在一旁的矮凳上伺候, 见他醒了忙端碗药让他喝了。傅瑜喝了药,才问:“我昏迷了多久了?”
“三个多时辰了, ”金圆接话, 看他还想问,又说, “筠娘那儿郎君也不用担心, 大郎君把后事已经处理好了。”
扶着额头的手一顿, 傅瑜问:“送到章府上还是赶出府去了?”
金圆便回:“大郎君说是您房里的人,只暂时让两个婆子捆了关芜院里了。”
若是今日之前,听了傅瑾调侃的什么他房里人的话,只怕傅瑜是气恼的不行,只如今却是抿了唇, 道:“只两个婆子看着还不行, 让赵叔挑两个……”
傅瑜似想起筠娘疯了之后的力气,顿了下, 补充道:“两个恐怕还不够, 得挑选四个府上的好手去芜院看着她。四个府丁在外,两个婆子在内, 两个婢女和郎中交给东珠敲打一番, 让她们嘴里老实点, 不要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芜院的事。”
金圆端着茶壶的手便是一顿, 他低头轻问:“郎君,可是筠娘有什么事?”
这话说的迷糊,傅瑜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傅瑜只点头,催促道:“你私下里打听下,永安有哪家大夫擅治疯病又嘴严的。”
婚期将近,府中人来人往,傅瑜和他身边的人都是忙个不停,如今已是抽不出心思来想筠娘的事,只能先搁置着关在院子里,疯病慢慢的治,病因慢慢的查。
傅瑜只慢慢起身,想起斐凝,又格外吩咐了一句:“芜院的事,不要让人添油加醋的传到外边去,尤其是,夫人耳里。”斐凝还没进门,他身边伺候的人却都知道他常挂在嘴边的夫人是谁。
九月半,天晴,秋意席卷整个永安,傅府里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和缎子衬着满园金黄的秋色,愈发色彩鲜艳的让人沉醉。
傅瑜早起,先是沐浴净身,又熏香,着朱红绛纱袍,束了发,戴了冠,又寻至上房见了傅骁,才跟在他身后去了祠堂祭祖。婚仪祭祖礼节繁重,傅瑜身为世子,相当于宗子,地位不凡,礼节更重。傅骁引着他,三番下跪,又一番敬告先灵,跪了好一会儿。
傅骁起身时,身着深色绛袍的身子一颤,险险的向右侧倾去。
傅瑜紧跟在他身后,见此忙起身向前一大步,稳稳的接住了他。
傅骁虽是武将,但多年征战,身体暗疮颇多,更是已年过花甲,跪拜的久了些,身体便有些受不住。
触及到傅骁身体的刹那,傅瑜感受到这个老将军的老迈。但也不过刹那间,傅骁就直起了身子,肩背挺得笔直,身形似松竹,端的是铁骨铮铮之派。若非傅瑜右臂被傅骁紧紧的握着,感受到那强撑着的力气,傅瑜只怕也会和往常一样,觉得傅骁身体好得很了。
傅瑜敛容,垂眸上前要搀扶,又被傅骁打开。
他轻唤一声阿爷,傅骁却叹气道:“是吾老迈了,不过跪的时间长了些,竟也两股战战了。”
祠堂里等闲不得进,此时也不过父子二人,是以傅骁这般形态和话语,只傅瑜一人所见所闻。他鼻头一酸,又垂眸敛容,咽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一番话。
燃着淡淡熏香的祠堂内,空旷冷清,只有根根白烛在旁静静的燃着,此时有片刻寂静。
傅骁颤了两下,忽轻声说,语气是傅瑜未曾听闻的软话:“若你阿娘还在,见了你成婚之日,还不知该有多高兴。”他神情有些怔怔,微仰了头,有些细长的凤眼异常的明亮柔和,同以往的和傅太后一般的扑克脸全然不同。
傅瑜眼圈一热,眼泪却是终究没能落下来。
傅骁又道:“一晃眼,阿瑜都娶亲了,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白白胖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抱在怀里又软又弱,还会大声喊人,我真怕稍一用力就弄伤你了。”
“这些年……是我冷淡了你,没尽到一个为父的责任。”
傅瑜觉得眼眶有些湿热。
傅瑜出世时,傅瑶环身死,傅骁领兵在外征伐洛廷,等到傅骁回府时,傅瑜已经一岁有余,他也不过略抱了抱傅瑜,又领了皇命在外追捕洛廷皇族。是以傅瑜胎穿过来,头几年见到傅骁的日子很少,他最亲近的人,除了已过世的崔四娘便是偶尔还能回府敬孝的傅瑾。及至傅骁致仕,崔四娘身死,父子二人才在傅瑾的调解下缓和不少,但即便如此,傅骁在傅瑜心中眼里,还是个冷硬的,糙汉,不懂得关照爱护家人,对亲子生冷强硬,却又不似严父。
他的慈爱宠溺,都给了前头的独女傅瑶环,他的严父之心和为人父的自豪,都给了视作亲子丰神俊朗年少有为的傅瑾。等到傅瑜时,他忙于朝政军务,又痛失爱女,心下已是千疮百孔,对着傅瑜,他此生最后的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亲子,却是又怕又爱,有时又想起女儿,想起那些年的战乱纷争,心里更是疲惫。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偶有的爱子之心萌发,见了纨绔样的傅瑜,又想起昔年年少英才的傅瑾和傅瑶环,口里出来的也都是些苛责之词。
久而久之,傅瑜见了傅骁便躲。半晌,父子二人从祠堂中走出,一路行至正厅。
王犬韬和陶允之站在廊下互相打趣,面上洋溢着笑,两人整装待发,见了傅骁过来,忙请礼。郑四海已经结过亲,倒是不好请来做傧相。
傅骁慢慢点了点头,少见和蔼的嘱咐了几句,便慢慢的走了。
王犬韬小声道:“看得出来安国公心情不错,我长这么大,可还没见他和颜悦色过几次呢!”
傅瑜失笑:“我做他儿子二十年,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啊。”
三人又是一番打趣,进了正厅。正厅早已布置的差不多了,傅瑾正和两人说话,一人是梁行知,另一人是崔家十一郎,二人也是这次傅瑜听了傅瑾的建议特意请来的傧相。
梁行知是新科状元郎,又是建昭帝近臣,可谓前途光明似锦,这阵子算得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至于另一人,崔十一郎,作为博陵崔氏的嫡系郎君,是傅瑜大舅舅的小儿子,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却未曾娶妻,亦是前两届的探花郎,他曾游学四方,在朝野庙堂皆有声望。这个表兄,傅瑜幼时还见过几次面,不过对方忙于游学,总是来去匆匆。
三人都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言行举止莫不赏心悦目,又兼之都是少年成材,胸有沟壑之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可入画。
傅瑜轻咳一声,道:“可是瑜惊扰了三位兄长的谈趣?”
傅瑾双眸含笑看着傅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温润端方:“你总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请允之和犬韬去捉你过来了。”
傅瑜笑笑,看向梁行知。
梁行知道:“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谈论等会儿斐家会有些什么举措拦着你呢,你倒好,明明是你娶妻,却请了我们来解围。”
傅瑜便夸赞道:“两位兄长都是文武双全的人物,瑜在文墨上实在是没有半点建树,斐祭酒那般清隽的人物,他出的题,还有斐家亲眷出的题,还要仰仗两位哥哥了!”
末了又加了句:“等咱们成功过了三关斩了五将,瑜一定为两位兄长奉上大礼!”
崔十一郎只笑:“既做了傅二郎君的傧相,少不得要冲锋陷阵,为新郎解围了!”
王犬韬则是在一旁嘟哝道:“明明是迎亲,却一个个的过三关斩五将,还冲锋陷阵的,斐家好端端的一个文官世家,可怎么招架得住?”
及至黄昏,秋意愈发的浓了,抬眸望去,却见着一层金色光辉罩着道路两旁的檐牙,整个世界都似雾蒙蒙黄澄澄的。
迎亲队伍从坊间内出来,沿了朱雀街一路向西,傅瑜白马红衫,身前是傅家府丁开道,这些府丁有不少是上过战场的,此时开列,军纪威严,气势汹汹,他身后跟着四马,是四个傧相,个个丰神俊朗、少年俊才,惹得外头围观的路人皆欢呼出声……当然,他们欢呼是因了一旁有婢女洒喜钱。
傅瑜咧嘴笑着,心下是少有的畅快,他脊背挺得笔直,高头大马上的身姿极为矫健,端的是意气风发。在这当头,他眼角余光瞥见带着衙役维持治安的邢捕头,当下点头微笑示意。
不多时,衬着黄昏余韵,傅瑜一行人到了斐府。依了习俗,先是斐府亲眷这关,因为事先带足了喜钱,又背了些备用的诗词,傅瑜还是被人用棍子轻敲到了腿,不轻,让傅瑜腿弯颤了一下,他望过去,就见着是。
斐祭酒端坐正厅,傅瑜先是拜见了岳丈,又起身吟咏了催妆诗,这诗词当然不是傅瑜写的,也不是陶允之和王犬韬写的,而是崔十一郎和梁行知的佳作。二人是状元探花之才,所作诗赋无论是韵律还是涵义都为上佳,惹得斐之年好生打量了傅瑜一篇,又自己吟了一次,才松口让傅瑜进了内院。
进了内宅,守候在闺房外的是陶允之的堂妹陶九娘子,她生的脸圆圆的,看起来有些腼腆,只一看陶允之也在这儿,便也放开了些,只指使着一个个娘子婢女一排排的堵住了房门,开口问:“既要入这门,还请新郎做首诗来,做得好了,我才能让开!”
傅瑜笑着向前拱手,道:“诗是要做的,不过劳苦各位娘子在这守门,少不得我该给诸位一些彩钱,让各位沾沾喜气,以后也能如斐家阿凝一般,嫁的个如意郎君。”他这般说了,身后专职发喜钱的王犬韬便上前来敞开了包袱发。
守门的除了斐家夫人,有不少都是陶九娘一般的闺阁少女,此时听得这话,都羞红了脸,更有甚者怒瞪傅瑜,倒没什么心思捉弄他了。
傅瑜如愿以偿进了房,过了门廊,再入内堂,就见得端坐在床塌上的人。身着青色罗的花钗翟衣,鬓发高挽,步摇花钿,足足挂了八支,金线织就的流苏斜斜坠着红绿色的宝石,整个人熠熠生辉。只一柄扁圆的合欢扇恰恰遮住了她的脸,独独露出光洁白皙额头上的一抹花钿。
朱红花钿,画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分外的白,分外的红,让傅瑜看着不由得动了动喉。
“阿凝!”傅瑜一声轻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见着她持扇的手略微颤了下。
傅瑜心下一喜,他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到人前,就被陶九娘拦了回来,下一刻,一群莺莺燕燕都拦了上来,隔开了二人。两人被众人拥着至厅堂,又是一番折腾,良久,斐之年才发话,与斐凝细声了几句。众人簇拥着,斐凝执扇在前,陶九娘在一旁搀扶着她,傅瑜在厅堂的另一边,两人中间隔了诸多傧相,惹得傅瑜心下直冒火。
嘱咐了斐凝几句,斐之年又抬头看傅瑜。他今日也是少见的喜气,比之以往,虽然还是身形瘦削,但脸色倒是红润不少,眸光晶亮,看着傅瑜的神色高深莫测。
傅瑜走上前,斐之年伸手,搭在傅瑜右肩上:“我只这一女,还望傅二郎君待她……好。”以往字字珠玑的斐之年,到得嫁女时,也不会妙语连珠,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却沉重若千斤,重之过万语。
傅瑜忙道:“请岳丈放心,我对阿凝一见倾心,万不会辜负了她。”只他这话一出,斐之年脸色似更难看了些许。
傅瑜心下一堵,只重重点头,紧紧握住了斐之年的搭在他肩上的胳膊。
众人从斐府出来时,黄昏的最后一抹余韵早已消失在天际,夜色渐沉,一抹光亮圆盘挂在天幕,点点星光溢出。还未至宵禁,斐府此时门前围了不少客人,傅瑜骑马绕着车走了三圈,正兴高采烈地打马要离去,就有人拦住:“新郎,作诗!”
傅瑜向一旁的崔十一郎和梁行知求救,两人会意,笑着三言两语,一人一句就打发了众人,还有不少士子津津乐道,嘴中念念有词。
及至傅瑜回府,夜色渐深,安国公府门前的八只大红灯笼挂的高高的,门前已是聚了一批人,待得看见人影子,便有人举起竹节放鞭炮,好不热闹。
鞭炮声渐消,马车慢慢停在正门前,傅瑜翻身下马,身形矫健,他快步走向马车前,又被陶九娘一干人等挤开。傅瑜转身,看着刘荣,刘荣正吩咐着府丁快速的铺开青庐,只人多,好不容易才空出一片地来就有来往宾客哄闹着又上前。
这是习俗,傅瑜心下又好笑又着急,他回身看,只见斐凝从车中起身,已是站在了车前空地上,她身影袅袅,身边簇着不少世家娘子。她手中还举着那把遮面扇。
举了这么久,一定是累了,傅瑜心下正想着,他抬头四顾,好巧的就见了安国公府府门前,围拢过来的宾客当中倒有一个特殊的。这人常年月牙长衫,容貌俊逸,风骨翩翩,身边从来有许多爱慕着他的娘子,只他此时的双眸,一如往日,只定定的看着一人。
傅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一身青罗翠裙、着华裳、梳高髻的执扇人。心下一股无名火蹿起,傅瑜用手扒开人群,当下三两步就朝斐凝走去。
最先发现他过去的是紧跟着他的崔十一郎,他一顿,忙伸手去拉:“阿瑜,这是为何?”
他一文弱书生,自是拉不住傅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瑜三两步就到了车前,一伸手,在陶九娘等人的惊呼声中,将斐凝一把拦腰抱起,随后却是停也未停的朝大门里头跑去。
被抛在后头的众宾客先是一愣,随后有人高呼新娘已进府门,众人才晃过神来,走了进去。
陶允之也是一愣,忙要去追,就被身旁的王犬韬一把拉住,他回头去看,就见王犬韬冲他努努嘴,朝着某个方向。陶允之抬头一瞧,一拍脑袋,恍然道:“坏了坏了!犬韬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我,我等会儿马上进去!”说着,已是追了过去。
手下温香软玉满怀,傅瑜心底一片柔软。他伸手,一把拦腰抱住斐凝,公主抱,他很早以前就像这样了。他听到身后众人的惊呼,也听到耳畔斐凝的惊呼,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傅瑜一人听见了。
这般情形下,斐凝仍旧端端执扇,只空出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牢牢抓在傅瑜胸前。
鼻尖幽香环绕,臂膀中拢着珍宝,傅瑜心下只觉柔软,他低头,轻声道:“阿凝,别怕。”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