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航摇头拒绝:“不了不了,世子,我方才来此只是见识见识千里良驹的身姿,这便要回西苑去见兄长和表姐了,不敢在此多加叨扰。”
“哎,”傅瑜伸出胳膊拦住他,斜了头,摆出一副纨绔子弟大爷的作派,“怎的我刚来二郎君这就要走了,可是瞧我傅二不起,不愿与我玩乐?”
梁书航口中忙说着不敢,脸色变了几变,忽听身后元志出声道:“郎君,这柄红缨枪可是要先拿回去放着?”
傅瑜冷喝道:“放什么放?险些伤了客人,这柄枪,劈了当柴烧,不要也罢!反正库房里还有上百来柄枪,没了它也没得个稀罕的。”
话音刚落,梁书航忙缓和了神色,对傅瑜道:“二郎君说的对,二郎君说得对。呃,那咱们这便进去看看马?”
傅瑜这才收敛了神色,领着梁书航进了一旁的马厩。元志在后边拿着红缨枪,神色颇有些踌躇,对金圆道:“这可是郎君最喜欢的一把,就这么劈了当柴烧,可不是浪费?”
金圆在一旁笑得嘴角直抽搐,上下打量了元志一番才道:“元志,你是真没听懂郎君的意思啊?行了,你先把这枪放好吧,也不用劈了当柴烧,原先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唉!”元志点头,提了枪就低头要走。
金圆就笑他:“你怎么回事啊,我一说你就要走,也不怕我是故意诓你的?”
“咱俩谁跟谁啊,都是郎君身边的人,你故意诓我又有什么好?”元志愣愣地回。
傅瑜心里记挂着给傅莺莺备的小红马,先领了梁书航往一旁的马槽走,两人就见的正吃着草料的一匹半人高的小马,红色毛发旺盛的很,鬃毛微卷,红的像血。
傅瑜上前用毛刷给小马顺毛,一边又伸手轻抚她的背,对身后的梁书航道:“梁二郎君,你可不要小看这匹马,以为她不过是一匹一岁多点的小马就没什么。这匹马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找的最温顺的南马和最矫健的蒙古马配种而成,又让马倌精心喂养了一年半,就是为了送给莺莺用的。”
“说起来,莺莺也是要唤二郎君一声表舅的呢!”傅瑜状似无意地对他说,“莺莺吵着闹着要骑马有几年了,再说了,生在安国公府,咱们这军功起家,至今未消,便是莺莺这样的女孩儿,也当是弓马娴熟,不输男儿。”
梁书航神色平静许多,也跟着傅瑜的话题称赞傅莺莺,两人聊了一会儿,离开小红马的马槽,往别处走。傅瑜领着他往上好成马的马槽走,这里的马匹个个有人的肩高,身形矫健,鼻息绵长,都是千里马。
越往里走,梁书航的神色愈发紧张不安。
傅瑜像是没注意到似的,扯了他的衣袖就往最好的一个马槽走,也是梁书航最开始待的那个马槽。马槽里有四匹马,棕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棕色的,四匹颜色各异却身形彪悍的大马杵在那儿,见傅瑜来了纷纷扬头吐气,摇着尾巴以示亲近。
傅瑜回身,似笑非笑的看梁书航,抚上其中一匹白马的脖子,轻声道:“这里的四匹马是我的心头好,方才见梁二郎君在这里看马,可是看中了其中的一匹?”
“这四匹马个个都是蒙古马西域马的后代,非身形矫健之人不能上马,非骑术娴熟之人不能驯马。”
“马厩里的马足足近百匹,梁二郎君可是好眼色,一眼就看中了当中英豪之最,站在这儿不肯走了,看来梁二郎君也算得一个喜马之人。”
傅瑜话说的越来越快,他语速快,而且丝毫不给梁书航插话的滋味,只自顾地往下说,末了,终于问他:“既然来都来了,傅二也不是个小气之人,梁二郎君可是要试试这高头大马的滋味?”
傅瑜拉着梁书航的胳膊往前凑:“这匹白马如何?不好,位面脾性太过温顺了些。”
“这匹黑马又如何?看来他是不太喜欢梁二郎君。”
“这匹棕红色的呢?哎呀,看来他更喜欢傅二一些。”
待到最后一匹马,也是棕色的那一匹,傅瑜停了下来,看着马儿欢快地朝梁书航被迫伸出来的手卷舌头,语气平静道:“看来是这匹马最适合梁二郎君。”
“金圆!叫人拿了马鞍绳佩套上,我要和梁二郎君去校场溜几圈。”傅瑜高声对身后跟来的金圆喊道,又看身前脸色苍白、一脸不安的梁书航:“梁郎君可知道,这匹马儿跟随了我有一些年头了,早两年前,我曾骑着这马到西山狩猎。西山养了不少兔子鸟雀,但那些打起来没意思,有一次我和几个友人碰见了一头猛虎,虎啸森林,别人家的马儿都吓得直哆嗦,可唯有他,昂首嘶鸣,真是有一番血性啊。”
“这马儿是我最喜欢的一匹,往日里我天天都要骑着他出去遛弯呢。毕竟,这可是一匹不怕猛虎长啸的骏马,是吧?”傅瑜看着梁书航的脸色越来越白,笑着继续道:“当然了,梁二郎君也是知道一点的,凡是越有血性的马儿,也是越有灵性,越认主人的。若是我骑了他,那就是红衣棕马,畅快的很,可若是别人……”傅瑜话锋一转,长叹了一口气:“听闻西戎人驯马近千年,很是有一套,但即便如此,驯马也是很难的一件事,尤其是驯一匹不怕豺狼虎豹可堪称马王的马,那更是难上加难。有一年,为了驯一匹马王,西戎足足付出了十六个驯马人的性命,听闻其中七人未曾靠近马身就死在乱蹄之下,死的时候四肢错位,胸腹充血算好的,不好的直接就是脑浆迸裂,身体连看都不能看了。其中有三人在刚上马身的时候就被马王直立甩下身,后脑勺着地,又被马后蹄踩踏,其中一个更是被踩中了命|根子。这三个,也没落得个好下场,听闻妻儿父母前去认尸的时候,都没认出来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团肉是自己的枕边人和儿子。”
梁书航的神色越发的白了,忙摆手,嘴中轻喊:“莫要说了、莫要说了!”
傅瑜不依不饶,紧跟一步:“还有五个人,听闻已经能够骑在马王身上了,可是马王身上没有马鞍,他们只有一柄马鞭,在疾驰的马儿身上坐不稳,最后只能紧紧搂住马王的脖子,可是还是被马王颠下马。一个下肢错位,仿佛一瞬间就经历了腰斩,可是还没死,只能趴在草地上哭嚎,血都染红了绿色草原;一个头着地,直接脑浆都溅出来,死的不能再死了;一个后背着地,又被马王马蹄踩住胸膛,连肠胃都被拖出来了……”
“呕——”梁书航弯身。
傅瑜右手微抬,身旁的马儿昂首嘶鸣,马槽内一时马声四起。在场的几人似乎都被傅瑜所描述的场景吓住了,又听闻马声恰时而起,更觉毛骨悚然,梁书航惊叫一声,身体直直往下跌,竟是被吓晕了过去。
傅瑜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轻声叹道:“胆子真小。”
金圆在他身后嘴角直抽搐,不知何时回来的元志问道:“郎君,那还有一人呢?”
傅瑜随口道:“哦,最后一个人也是最厉害的一个驯马人,和马王鏖战三天三夜,最后马王载着他跳下悬崖同归于尽了。”
元志一声长叹。
金圆也唏嘘不已,随后反映过来:“郎君,您是从哪听来的这个故事啊?”
傅瑜转身看他们:“当然是我胡编乱造的啊,不说的凄惨恐怖一点怎么吓这个梁书航啊。”傅瑜一边说,一边拿脚踢开梁书航的身子,看着他倒在一团马粪上无动于衷。
“金圆,你叫人把梁书航抬到二角门给他那个大哥梁书桓,让大家伙的嘴都严点,这事儿别让阿兄知道了,”傅瑜伸手摸摸棕色马儿的脖子,“元志你把马倌请来看看马到底被他喂了什么,可别吃坏了肚子,不然我要这梁家兄弟好看!”
两人忙应了,正要出去时,傅瑜又伸手唤:“慢着,金圆,你先去找人查查梁家兄弟二人此次上府的目的。梁书航此人胆小如鼠,不足为虑,我还没见过他大哥,听闻是在鸿胪寺当差,你叫人仔细查探查探。”
陇西李氏和李茹的娘舅梁家数年未登门,甫一登门造访就有梁书航在马厩鬼鬼祟祟做贼心虚,傅瑜可不觉得他们就只是单纯的来串个门子走走表姐夫的门路升个官发个财。真要如此,梁书桓就不会在鸿胪寺做了一阵子的小吏也不见他登门造访,偏偏就在这个多事之秋,他来了。
傅瑜回到东苑的时候,傅莺莺已经离开了,斐凝洗净了手,正焚香在窗边练着字。
青裙衣衫衬得人宁静沉稳,屋内冷香熏熏,沁人心脾,窗外杏黄迎春花开的正盛,真可谓是春|光明媚,美人如画,傅瑜方才还压抑着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转不少。他笑着快步走向斐凝,站在她身后,看她的字,草书大字,龙飞凤舞,意气潇洒,不同于闺阁女子常用的簪花小楷,反倒与傅瑜的字迹意境有几分相似,也与傅瑜在斐府小厅看到的字画有几分相似。
“这个字看着倒很眼熟,我之前拜访岳父大人的时候就在小厅等着他,里头挂着的‘宁静致远’四个草书大字,可是阿凝所写?”
斐凝摇头,放下手中笔,看着面前纸上的几个大字愣愣出神:“那四个字是阿爷年轻时所作。”
傅瑜也不回她,自顾的拿了毛笔,蘸墨在纸张空白处也跟着斐凝写了一句诗,字体小很多,但同样的草书狷狂,别样的恣意。出了弓马,傅瑜最为自傲的就是自己的这一手字,当即写完了就扭头看斐凝,轻声软语问她:“阿凝,你看我写的字可好?”
斐凝少见的笑,点头:“好。”
傅瑜高兴地笑,手中毛笔上的墨都沾到了衣袖上也浑然不知,反而笑嘻嘻道:“都说夫妻相夫妻相,在一起生活久了的夫妻会长的像彼此,我和阿凝都生的好看,连字迹也这般神似,可不是真有夫妻相了么!”
斐凝脸上挂着的温和笑意敛去些许,面上带了丝丝无奈和失笑,她道:“油嘴滑舌。”说着,敛袖起身,从傅瑜微弯着的臂膀间穿过,神态自若的走到另一旁小塌上,随意执了一本书。
傅瑜追过去,腿一弯就上了塌,定睛看斐凝看的书,朝她做个鬼脸,斐凝却不理他。傅瑜自得无趣,转身看小几上摆着的几本书,有话本子,有傅莺莺还在学的《资治通鉴》这类史书,也有《八国遨游》这类游记或是记载各个藩国文化的书。傅瑜随意翻捡了几本,打开随意瞧,又问:“阿凝,这里头有游记和话本子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一本记载藩国文化和地理的书?这样的书,我想就是翰林,也怕是不会有兴趣翻的。”斐凝这次倒是回了傅瑜:“方才教导莺莺读《资治通鉴》时学到这些,便用到了这些书。”声音泠然,不过只说了这一句就又不说了。
傅瑜哦了一声,心下颇为失落,自顾地捡了一本带着插画的书翻开,只不过略翻了几页,就见奇怪图腾穿插,细看下才发现,这是讲述的藩国图腾文化的一本书。
藩国的图腾倒是有意思的多,有的重山河,有的重飞禽走兽,有的想象奇谲,但皆是寥寥几笔,便将其中或森严或肃穆或奇诡的意境勾勒的一干二净。
傅瑜突地愣住了,他抬头,定定地看身前的斐凝,问她:“阿凝,这本书上记载的可是属实?”他声音飘忽,眼睛四处游弋,全然不似方才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斐凝眼角余光一直都看着傅瑜,当下将他的变化瞧得一清二楚,只略蹙了眉:“自然属实。阿瑜,你看见了什么?”
傅瑜霍地起身,也不管满袖的墨,又回到案桌前,拿了一张干净的纸,闭眼沉思片刻,拿笔,寥寥的勾勒几笔,随即停笔。
一只张开了羽翼的鸟雀昂首,望着头顶上方的弯月。
斐凝在他身侧皱眉看画,伸手指着鸟雀问傅瑜:“阿瑜,这是……”
傅瑜张嘴,闷闷道:“这是老鹰。”
“飞鹰望月,”斐凝忽而轻声叹道,回眸低头看傅瑜,敛容肃目,“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这图腾的?”
“这是洛廷王室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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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倪
傅瑜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芜娘的事情了。
自成亲后, 东苑大小事务都交予斐凝打理,以前东珠还要每旬向他汇报工作,如今这项也交给斐凝了。所以,从来不曾有过后院的傅瑜,忘记一个根本算不上自己的小妾的小妾芜娘, 是很正常的事情。
傅瑜和斐凝来到芜娘的院子前的时候, 东珠已经在一旁候着了。小院不大,却也不小,里头杨柳依依, 水缸里睡莲抽芽, 绿意盎然, 屋内一尘不染, 伺候的几个奴仆也是衣着干净整洁。屏风遮挡的里间隐隐传出几声嘈嘈切切的琵琶声, 合着低低吟唱的吴侬软语, 显出芜娘以往的几分柔情温婉来。
“娘子,郎君和夫人看您来了。”伺候的老奴轻轻叩门, 打开房门。
芜娘穿着身单薄的素色绢纱裙, 坐在窗边,怀里搂着琵琶慢悠悠的弹唱着,微垂了脸, 额间碎发在脸上打出一道道细碎的阴影,她嘴中还在轻声细语的浅唱着。吴侬软语, 不知她唱的是什么, 但傅瑜听来, 却也是有声有调,情感细腻,与以往疯疯癫癫的模样比起来要好上许多了。
身后跟来的大夫在一旁静候着,傅瑜拿出一块洁白的方帕,回眸看了眼斐凝,见她神色淡然,眉目微阖。傅瑜站到她身前,微挡住了她,轻声道:“等会儿万一芜娘发起病来,你只管站我后头就是了。”
斐凝在他身后没说话,傅瑜也看不清她的脸,只向前走,在芜娘身前几步停下,递了帕子给元志,示意他上前。元志揭开帕子,在芜娘眼前晃,问她:“芜娘,你可还认得这帕子?”
洁白细腻的挑丝锦帕,金线围圈,正中是寥寥勾勒出的振翅翱翔的苍鹰,昂首望着一勾弯月。不过寥寥数笔,就给人一种奇诡寂寥的感受,正是出自斐凝之手。
“我的帕子!”芜娘慢慢抬头看,突然尖叫一声,松了手中琵琶就伸臂去抓帕子,她起身很快,怀中琵琶嗡的一声坠地,琴弦崩断,在地上嗡嗡作响,芜娘却双目圆睁,两手成爪地抓着元志手上的帕子。
元志回头询问:“郎君?”
一听元志唤他郎君,芜娘突地大叫一声,停下手中动作,双手捂住耳朵,两泡泪很快盈出眼眶,直直望着傅瑜的方向,嘴中大声喊道:“郎君、郎君,郎君!求求你绕过奴吧,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朝着傅瑜的方向磕头。
傅瑜眉头紧皱,道:“怎么又发疯了,元志,你把帕子给她看看。”他又问跪在地上的人:“芜娘,我且问你,这个帕子是你的吗?”
元志举起帕子在芜娘眼前晃荡,示意她细看。
芜娘似乎是受了惊扰,膝行着朝后退,两臂挡在胸|前做防御的姿势,满脸泪痕,嘴中却坚决道:“郎君、郎君,这帕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她越说越快,也越来越疯魔,到了后面却是话锋一转,又往前凑,一把咬住了元志拿着帕子的手。元志吃痛,手腕一松,芜娘将帕子夺回来,紧紧的捂在了怀中。
“这是芜娘的帕子。”她说,嘴唇轻颤,双眼迷离的看着傅瑜的方向,面带祈求。
“不是,郎君,这不是我的帕子!”她又尖声叫,神情崩溃。
傅瑜也快要被她弄得崩溃了,只能先行离去,几人离开房间,屋内只剩芜娘和伺候她的老奴。傅瑜站在廊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对斐凝道:“我能确信那天晚上芜娘包裹中有着那方飞鹰望月的锦帕。包裹掉落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她甚至连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拾,第一个要收起来放在怀里的就是锦帕。看来这锦帕确实对她很重要,只是,难不成芜娘还真是洛廷中人?”
傅瑜轻声嗤笑一声,又喃喃自语道:“芜娘是有名有姓的江南人士,父母亲人皆有据可查。我之前也派遣人到江南去寻过她的亲人,可得来的消息是都搬走了。如今看来,倒是被灭口的可能性或是躲藏起来的可能性更大些。不过要说芜娘是洛廷中人,我倒更愿意相信其实罗珊娜才是洛廷王室后裔。”
“阿凝,你怎么看?”傅瑜转身问她。斐凝怔怔地站在廊下,凝神思索着什么。
闻言,斐凝抬眸看廊下的人。傅瑜一身圆领紫衫,束冠的发微微散乱在两颊旁,他站在廊下,一半春阳一半阴影,显得整个人愈发刚毅许多,他仍是那年那日挽弓上墙头的少年郎,他却又恍惚间不再是那个简简单单的少年郎了。
“芜娘方才把你认作了章家郎君。”
“所以,她刚才说的锦帕不是她的,其实是在给章金宝解释?那她后面又为什么说锦帕是她的了?还是说疯子的行为举止不该相信,可是明明芜娘疯前,我看她就是非常在乎那块锦帕的。”傅瑜慢慢道。
斐凝却是没理会他的自我推理,只朝身后跟来的东珠吩咐道:“芜娘的琵琶坏了,再去为她取一把来。”
东珠在身后应了,斐凝这才抬头看傅瑜,见他正停了嘴,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下突地一跳,脸颊隐隐有些发烫起来,嘴中却道:“怎么,阿瑜这是得出什么答案了吗?”傅瑜摇头浅笑,上前牵了斐凝的手,道:“阿凝,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无论这帕子是不是芜娘的,无论罗珊娜究竟又为何,这件事,都与章府脱不了干系,也与洛廷王室后裔脱不了干系。洛廷被亡国,他们此次来势汹汹,只怕所谋非小。”
傅瑜叹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确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卷土重来的元都公主到底是不是阿卓娜公主犹未可知,如今就又多了个与洛廷王室后裔有关的芜娘和锦帕。元都公主和芜娘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不说,待得金圆回禀梁书桓和梁书航两兄弟的事情时,傅瑜才觉什么叫做焦头烂额。
元志在一旁解释:“大夫说马儿吃了些巴豆类的东西,有些拉稀。本来吃这个是没什么大碍的,但如果郎君今天骑了马,怕是要摔下来。”
金圆也道:“今天是休沐日,按着郎君的习惯,定是要骑马的。”
金圆又道:“郎君派出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梁书桓郎君确是鸿胪寺的一个鸣赞,是去岁二榜的进士,经了陇西李家的门路子进的鸿胪寺,如今三十有二。梁书航郎君是上旬来永安的太学生,二十有四,两人都是大夫人舅家二子。”
听起来与梁书航说的一般无二,傅瑜却没说话,只轻声问:“若真是这般,梁家兄弟该是有求于我傅家,何至于要给马喂巴豆要害我?可有派人去西苑打探打探大嫂和梁家兄弟的谈话?”
金圆欲言又止地看傅瑜,傅瑜见他这般模样,心下更是一顿。
金圆低头小声道:“找李家陪嫁过来的奴仆谈过,许是、许是当年梁大郎君提过亲。”
“提过亲?跟谁提?”傅瑜刚问出口,就又停下了,“你的意思是说,梁书桓当年给李茹提过亲。那他如今上门来是要做什么?金圆,你这个消息来源,可靠吗?”
金圆低头没说话,傅瑜也没再问,他只微微垂了头,伸手慢慢摩挲着下巴来,青色胡茬冒了一圈,扎手的很。
半晌,傅瑜慢慢道:“下次,若是梁家兄弟再上府,务必叫人盯着点,便是他们遣人送什么东西来,也叫人盯着点,尤其是马厩那边和入口的吃食。还有,芜娘那边,给她换个更隐蔽的住处,再派二十来个府丁的好手去日夜轮班守着。”
“虽然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人找她,可也要以防万一。”
“郎君,这大大小小的事吩咐下去,大郎君和国公爷怕是不能不知道了。”金圆道。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