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驰的声音十分平静,“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吗?你以为我打电话来是撒娇,所以你才挂掉了?”
韩秋原将照片捏在手里。她那张找不出一点错处的脸上渐渐生出了裂痕,良久,她开口道:“不是。”
“滚吧。”韩景驰喊道:“滚啊!”
韩秋原将相片捏在手里,转身走了。
她走后,客厅恢复了死寂。韩景驰站在柜子边,玻璃洒在脚边,晃的他眼睛生疼。
程岚不知什么时候从卫生间出来了。他靠在墙边,说道:“我没见过我姥姥,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抱歉啊。”
韩景驰垂着眼,勾起唇角,“你想安慰我吗?”
程岚还在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韩景驰却突然摔到了地上。他手心扎在玻璃上,顿时血肉模糊。
“韩景驰!”程岚急忙上前,将他扶到了沙发上,“你怎么了!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韩景驰呼吸急促,双手按着胸口,白色的衬衫转眼就被血迹染红。他掌心里还有玻璃,程岚抽出他的手,一边替他顺着气,一边检查他的伤口,说道:“说话,你还能说话吗!你有哮喘吗,你有哮喘居然还敢抽烟?!药呢?你的药在哪儿?”
程岚伸手去摸他的口袋,可惜什么都没摸到。于是他起身去找药箱,运气很好,药箱就摆在电视柜后面。他急忙打开,从里面翻出了哮喘药,递给韩景驰。
韩景驰吸了药,呼吸也渐渐平复了。他抓着哮喘药,仰头望着天花板。
程岚又找到了处理伤口的酒精和棉花。他翻过韩景驰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拔出陷进肉里的玻璃,说道:“可能会疼,我尽量轻点。”
韩景驰没答话。
程岚取得很慢,他用酒精给伤口消毒,见韩景驰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又道:“我得带你去一趟医院,不确定有没有玻璃卡在里面,得让医生给你取。”
良久,韩景驰才道:“我一点也不想过生日。”
程岚张了张嘴,“的确,也没什么好过的,我都好多年没过生日了。”
韩景驰说:“我奶奶是给我过生日的时候去世的。她吹了蜡烛,心脏病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程岚抱住了他,“对不起。可是这不是你的错,韩景驰,人都要面对死亡的。”
亲眼目睹韩景驰的脆弱,程岚竟然有想把自己的秘密也分享给他的冲动。也许人在看到相似的东西时总会有很多情感,程岚紧紧抱着他,也是在抱着曾经的自己。
韩景驰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程岚的怀抱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安心,仿佛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韩景驰声音很轻,他不敢让程岚听见,喃喃道:“我想你爱我,程岚,我想要你的爱。”
那天之后,韩景驰许过无数个愿望,但生日愿望始终只有一个,因为他相信生日是不一样的。
在世界上唯一一个爱着他的人离开后,韩景驰茫然了。他不知道还有谁愿意接受他,还有谁愿意靠近他,拥抱他,相信他。他只能许愿,只要诚心地乞求,愿望实现,他就不会再孤独了。
年幼的韩景驰面对永远相同的生日蛋糕,一遍又一遍许下永远单调的愿望。
拜托了,拜托了神,我想要一个人愿意爱我,哪怕是有条件的爱,只要是爱就好。
道德与法制
爱是有形状的。对韩景驰而言,爱是拥抱,是鼻尖贴鼻尖,是掌心的茧摩擦皮肤时留下的触感。
他周旋于各式各样的怀抱,不同的人,怀抱也有不同的温度。他钟情于亲密的耳语,偏爱密不可分的纠缠。他习惯将爱挂在嘴边;他游走在爱之间。
程岚找到他的手机,对着他的脸解了锁,说道:“我要带你去医院,你听到没?别睡!”
韩景驰没说话,连气息都变得逐渐微弱起来。程岚赶紧扛起他往外跑,上了车,先踩了油门再说,一边往外开,一边手忙脚乱地搜索最近的医院。
“天杀的韩景驰你真是会找事,最近的医院都要开一小时。”程岚伸手去拍韩景驰的脸,喊道:“醒醒!韩景驰!你说话啊!”
他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在通讯录里搜索林茸茸的名字,看到她的号码后松了一口气。
程岚给林茸茸拨了电话,嘟声响了很久,就在程岚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程岚激动地都要哭了,“茸茸,太好了,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在s市吗?”
“……程岚哥?怎么是你,这不是……”
“我用韩景驰的手机打的,有点复杂,我们现在在一起。”面前一个急转弯,程岚猛打方向盘,说道:“韩景驰他出了点状况,我正要带他去医院,但是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想不到该找谁,只能……”
“他哮喘犯了?”
程岚扭头去看副驾上不省人事的韩景驰,“我也不知道,他已经喷过药了,但是刚才人昏过去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没见过这么严重的哮喘。”
林茸茸的声音听不出着急或是担心,“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程岚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她,专心开车了。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一路超速,最后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开到了。
导航的目的地是个小医院,在附近的镇子上。程岚把昏迷的韩景驰公主抱进去时,整个大厅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