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
哦。
又是仇富的一天。
他边想边盯着任克明那矜贵的脸挤眉弄眼了一阵。
任克明的目光则锁在屏幕上, 一眼都没往他这边再分。
半晌后,
“仇富可以, ”任克明悠悠说,“小心把自己也咒进去了。”
正在诅咒资产阶级但自个儿卡里也有n个零的黎昌:……
他挠挠下巴,挠了好几十秒却都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最后只能咋了下舌转身走回病房,力求留给任克明一个恶狠狠的背影。
虽然对方都不一定看他的背影。
当然, 任克明肯定是看了,但却分毫没有被他恶狠狠到的意思。
反倒是勾了勾唇, 镜片后的眸柔得跟羽毛似的。
宠溺得不行。
这边黎昌走进病房后就到床头按了铃,按完坐下,乖乖等着医生。
医生来得挺快。
进行了一堆黎昌弄不明白的检查后,又在床头的单子上划了些黎昌看不明白的字,然后就对黎昌说了堆他不怎么能听懂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醒了就行,没大碍,再观察。
黎昌点头,转过身想跟张叔说两句话,医生却说:“他现在还不能说话。”
于是他只好仅仅和虚弱的张叔对视两眼,然后作罢。
再转过身想送医生出去,却撞见病房门前多了一个身影——
是任克明从外面进来了。
没多进来,不过是站在门框旁遥遥看着病床。
一双剑眉轻蹙,反着冷光的镜片后看不清情绪。
医生检查完毕要出去,他便侧身给人让了下路,然后又站回来。
身子分明跟堵墙似的高大,站在那儿却让黎昌莫名觉得有几分寂寥。
“进来吧。”黎昌说。
任克明视线移向他,顿了几秒后摇头:“不用。”
黎昌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分明人都站在门口了,进来两步能怎么滴了?
可任克明好像铁了心一样,真就不立在那儿不动。
那黎昌能拿他怎么办?
他只能叹了声气后转身替张叔掖了掖被角,接着便朝任克明走去。
两人一起走出病房门,准备要去休息室。
任克明去铁椅子上拿电脑,刚要回身,忽然听见一阵很尖锐的机器鸣叫声响起。
滴——
滴——
听方向,明显是张叔病房里传出的。
黎昌当即杵在原地,呆了差不多有两三秒吧,立马就摸着墙往回跑。
紧接着的是走廊尽头匆忙的脚步声,几位说不清是医生还是护士的人步履匆匆地奔过任克明身前,带起一阵风。
“张叔……张叔!这是怎么了——”
“黎先生,情况紧急,您先出去……”
焦急的黎昌被请出病房。
米色病房门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隔绝视线。
他直直愣在门前,愣了得有好几十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找任克明。
这一转头,却见对方低头撑着墙壁,肩膀颤抖。
“……任克明?”
黎昌迟疑地唤了声。
任克明没有抬头,反而连撑在墙上的那只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虬结。
黎昌当下察觉出不对:“任克明……”
他上前去要扶他。
然而刚到身前两步的位置,任克明的手骤然失力,整个人跌了一下。
好在黎昌手快把他架住,但架住的一瞬间也被带得后退两步。
这一次,比他架他的前几次次都要重上好几倍。
任克明趔趄了一下,似乎能感受到黎昌的力不从心,手于是强撑着重新撑上旁边的墙壁。
“没事,去休息室……”他说。
休息室就在隔壁,黎昌没耽搁,皱着眉把他扶进去。
打开灯后转头就想出去叫医生来,任克明却抬了抬手,然后靠在门框上喘了会儿气。
黎昌便留在原地,眉间紧锁地看着他喘。
看了两秒,刚想上去替他顺顺气,他却猛然转身,跌跌撞撞往厕所里跑。
黎昌滞了一瞬,急忙跟上去。
厕所里面一片漆黑。黎昌摸索着按了一个开关,打开才发现是小壁灯,只有微弱的光源。
但足以让他看清厕所里的景象了——
刚还在喘气的任克明,此刻撑着墙壁半跪在马桶前。
正在干呕。
整张脸到脖颈呕得通红,煞白的大手抓在墙上,边呕边咳。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来。
黎昌只愣了一秒,立马奔去帮他拍背,边拍边感觉自己脑门边上太阳穴突突狂跳。
拍了好几下却不见效果,任克明反而越咳越厉害,咳得黎昌都觉得心肺俱颤,差点打算把他打横抱起来出去找医生了,他才终于止住了咳。
卸下力气,瘫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喘气。
呼吸急促得不行,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湖水中刚刚潜泳起来。
充斥着差一点就接触不到空气的那种死里逃生之感。
黎昌的手在他背上抚着,急得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了,怎么……”
边说边团团转,又看任克明又看门外的,脑袋里还在思考在这里面叫医生能不能被外面听见。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