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参半——前世我还活着的时候,你就这么想了吧?所以,你一直规劝我,不让我兴建宫室、不让我扩充后宫。劝我加强考试选拔的力度,改革税制,革新推广农耕技术……”
曹瑞慢条斯理地说着,将那本书按在赵舒权的胸口:“你想让我成为明君,想让我摆脱‘功过参半’的历史评价。——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赵舒权赶紧接过书:“不是的,那不能怪你。历史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以卫朝那时的历史进程,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曹瑞轻轻哼了一声,冷冷道:“倘若我能有子嗣继承我的治国理念,倘若有人能够承担起辅政之责,将你我的政策延续下去,是不是我们的卫朝,不会变成后来那样?”
他瞪着赵舒权,柳眉倒竖,咬牙说:“朕的‘功过参半’,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夏侯成!”
赵舒权被少年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压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凝固了,让赵舒权感觉像是站在一个夹缝中,一边是两千年前的风流浪漫,一边是两千年后的纸醉金迷。
张伯的脚步声突兀地闯了进来,一句“二少爷、曹少爷,可以准备吃饭了”让赵舒权回过神来。
随即,雨的声音、茶的清香、海带排骨汤温暖的味道,一齐涌入感官。
他握住了曹瑞温暖的手,轻声说:“我已经不是夏侯成了。瑞儿,你也不再是卫景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曹瑞盯着他看了片刻,甩开了他的手。
、信心
“啊呀……这肯定是要留疤痕了……”
张方惋惜地看着纱布下的伤口, 虽然已经结痂愈合,还是一眼就能断定留疤的事实。
“太可惜了,你的皮肤这么好。偏偏这个伤口又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夏天穿短袖会挡不住的……”
张方边说边叹气,说了几句忽然顿悟,自己作为医生不应该说这种打击病人情绪的话,连忙道歉:“回头我给你打听下口碑好的整形医生,看能不能做个祛疤。”
少年却一脸淡定:“我早就想到会这样。男子汉大丈夫, 留个疤而已,能有什么?”
张方喉结滚动, 看着少年那张美得叫人窒息的脸,暗自给自己催眠“再漂亮也是男人”“再漂亮也是男人”……
他小声道歉:“对不起啊、小曹。我一直想跟你道歉的。那天你走的时候, 我要是能多问你一句,或者送你回去, 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曹瑞看了看他,神情略略柔和了一些:“与你无关, 张医生,你不必自责,亦不必对我感到抱歉。那天的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所以我不让赵舒权追究小姜和大刘的责任,当然也不会迁怒于你。”
少年挺直胸膛昂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判断失误, 也是我盲目自信。要怪罪, 也只能责备那些图谋不轨的歹人, 心思恶毒、罪不可赦!”
张方眨了眨眼睛, 看着眼前的少年凛然的神情,感觉仿佛脱胎换骨、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 不能说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少年看似柔软,内里依然有着钻石般闪耀而坚毅的内核。不到触碰他底线的时候,他不会轻易用坚硬来拒绝别人。
现在这个,却好似完全反了过来。柔软的心被保护在坚硬的壳子里,只偶尔悄悄释放一些,大部分时候展现在外界面前的都是用以自保的坚硬外壳。
张方边包扎边说,“以后出门注意安全。你确实不太了解自己有多招人嫉妒吧?”
曹瑞歪了歪头:“因为赵舒权?”
张方笑:“当然不全是。娱乐圈那种地方,哪个不是踩低捧高、格外势利?你自身条件这么好,已经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了。”
“网上有人说我整容。”曹瑞说,“随他们去说好了。我本来就长这样子。他们要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可以按照我这个样子来整啊。”
张方笑出了声,边笑边拍巴掌:“真有你的小曹。你这恢复记忆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老赵那家伙有苦头吃了吧?之前那么欺负你。”
曹瑞微笑:“你也觉得赵舒权之前是在欺负我失忆后一无所知,是吗张医生?”
张方用力点头:“他是知道你的过去吧?那我觉得他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而不是装作跟你不认识。绕那么大的圈子兜来兜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确实知道。”曹瑞静静地说。
张方拍大腿:“我早就猜到了!他那副死样子骗别人还行,怎么能骗得过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他要不是跟你有渊源,不会表现得那么反常。还装!还装!”
“是啊,不仅把我耍得团团转,也让张医生跟着费心不少。”曹瑞依旧平静,与张方的兴奋截然相反。
张方心痒难耐,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小曹,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总觉得……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曹瑞露出迷人的微笑:“张医生,你想多了。我跟赵家大哥也说过,我只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亲人朋友,孑然一身。在这个世上,我只认识赵舒权一个人。”
张方呆了,琢磨了一会,脸色陡变。
完了完了完了!该不会是什么远超自己想象的狗血故事吧?什么好人家的孩子父母双亡、无亲无故,还说在这个世上只认识赵舒权一个人,还能让赵舒权跟着他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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