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监控就能那么恰好的坏了,怎么回回去都赶上负责人出外勤,怎么一次又一次被当个皮球一样来回踢,逼得没办法了来上门询访做做样子,回去之后又是石沉大海。
直到现在,别说嫌疑人了,甚至连肇事车辆的信息都未曾确认过。
方唐父母的这个案子,查起来居然会这么难。
幸运在,他坚持不懈数次求见的偶然情况下,遇到了阮凝郁。
他虽然惊讶方唐居然认识这样的人,但那时候真相即将破冰,他无暇顾及其他,抓住这救命稻草,没想到这十几年的努力也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功夫,最终该查出来的,都查出来了。
林远的决策是对的,如果陈远宁活着,沈言就会完蛋。
等陈远宁醒来,证据确凿,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他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因为无论如何都牵连不到自己。是沈言开的车,是沈言撞的人,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却没想到,这件事从一开始,沈林两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因为自己最初随心所欲的一句话。
魏承铭淡淡道,“其实你只要问问家里人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惜你不在乎。”
不在乎是如何运作的,不在乎这件事性质根本到底是什么,就像从小到大打开冰箱就有存放好的点心与冰凉清爽的饮料,拿出来享用就是了,谁会在乎它们是怎么来的。
沈老头子为救沈言,割了一大半的祖产,几乎豁出去半个沈家,同时答应了林远的父亲,自己身为alpha的孩子会和同样是alpha的林远交往,说不定以后还会结个亲家。这当然是有点憋屈的事,但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真让儿子去坐牢?送给人当媳妇也比那强,更何况想开一点看,自己家也算是高攀。
这沈家的头已经低到了这个地步,溺爱独子的林父自然会为了孩子纠缠多日的心愿拼一拼,卖出自己亲爹的厚面,借着七拐十八层层递叠的关系,好容易真给自己求到了一尊只手遮天的大佛。
宗升。
“当年林家找的就是宗升。如今翻了案,而且证据确凿,”魏承铭笑了笑,“你觉得,在宗升眼里,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还是阮凝郁的心情重要。”
知道如今这么些年过去,对方居然阴差阳错找上宗升之后,沈老头才算是真的慌了。
那位当年能轻轻松松救了沈家,如今自然能轻轻松松毁了沈家,甚至还会牵扯到姓林的,别说保全富贵,到时候能不能脱身都是问题,他虽然一气之下把儿子赶了出去,但是毕竟还是放不下这块心肉。
只是两家人都没想到,这两个被惯到无法无天的孩子,早就不受自己管教控制,漠视法律道德,肆无忌惮到人命在眼里都变成不值钱的交易。如今也算是遭到反噬,自食恶果。
毕竟是自己惯出来的结果。
在第一次替自己孩子收拾烂摊子并施与不痛不痒的教训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方唐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这些,他低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林远,不久前他还在声嘶力竭地要一个真相,林远说出那些残忍的话,如今被迫接受一切的人又变成了他。
世界上好像真的有报应存在。
又好像并不是。
这一切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场随心情而定的游戏,自己只是不幸又万幸。
“林远,”方唐轻声问,“你喜欢沈言吗。”
林远没有回应,方唐自顾自地说,“你喜欢沈言吗,还是说,对你而言,他只是个有趣的玩具,就像当初的我那样。”
方唐还是没有等来林远的回答,良久,才把脸埋在魏承铭的颈窝处,叹了一声。
原来都一样。
陈远宁醒了,警察很快就会来,林远这个样子也藏不到哪里去,他好像也需要些时间仔细想想。
但是不亏,不是吗。只不过这二十几年过得顺风顺水,未来的日子如何,不再是自己说了算了。
“我累了。”方唐渐渐合上眼,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部依托在这个男人身上。
“带我回家吧。”
再熟悉不过的咖啡味浓烈起来,已不再苦涩的馥郁香气,分不清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连室温都被熏得暖热了许多。
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以往的一幕又一幕浮现在方唐脑海。
那些旧日的琐事,那些最艰难时刻认为来之不易而格外重视的温情,那些廉价的蜜语,还有难以被覆盖的疼痛。
有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因为切切实实感受过,所以没有办法彻底从心里剜去。
就像魏承铭对他再好,他还是怕疼,怕突然有一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怕哪一天醒过来有谁冷冰冰地让他离开,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二十多年来切肤体会过的无数失意与不安,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彻底治愈完全的。
其实魏承铭已经做到最好了,而他太怠惰,有些事情无法面对就搁置在一边,要么逃跑要么借口上进逼自己忘掉。
可那些事情,总归是需要自己去面对,自己去修复的。
别人谁也帮不了他。
魏承铭搂紧了怀里的oga,闭上眼,深深叹气,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吻在方唐蓬软的发顶。
他将方唐一步一步,带出这个布满灰尘乌烟瘴气的仓库。
草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