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江珑身上,竟然带着些眷恋。
“看来你们已经查得差不多,那么就到了我该赎罪的时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些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黎予沉沉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胡芷轻轻摇头:“可是,我做的一切也是他们的因果呀?天底下没有没来由的事,只有推波助澜下的必然。这点道理,你应当是懂的?”
她见黎予面色阴沉,笑道:“怎么,你又受了什么情伤了?小江和你不是如胶似漆么。”
“我还是不大喜欢别人过问我的情伤的。”黎予说。
胡芷轻轻摇头,伸出双手:“那就劳烦黎先生把我带走了?我还有不少东西要抖落呢。”
黎予掏出一双手铐,慢慢走过来。
“其实我不太希望这个案子结束的。”黎予说,“但既然您做了这样的选择,还请把一切和同事们和盘托出。”
胡芷只是笑笑。
随着咔哒的轻响,黎予说:“我来的时候,胡回月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胡芷的眸中闪过一丝安定,然后笑道:“狐狸总要学会自己出门打猎的。如果我的孩子们能长大,应该和小江差不多大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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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出自鲁迅先生的小说《孔乙己》。
明日午夜
玄铁牢门发出吱呀的轻响,一串脚步声,马文州抬起头。
黎予隔着牢门蹲下身:“什么情况?”
马文州说:“受了点刺激。”
“谁刺激你了,胡芷?”
马文州点头。
黎予掏出个橘子扒开,隔着铁栏递来一半:“吃点,刚从他们桌上顺的。”
马文州接过来,把橘瓣上的白络撕掉看了看,放进嘴里。
“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就不问你了。”黎予说,“好消息,你我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马文州抬眼:“你不是新婚燕尔?”
黎予说:“亲家和上头准备把我们拆啦。虽然江珑不乐意,但有些事也不是我和他能决定的。要不然我现在先下来攒个二十来年,然后闹一下?”
马文州冷哼一声。
“开玩笑的。”
黎予在栏外蹲着,马文州在栏里盘腿坐着,两人无言。
“老马,我说真的,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给雨云攒了些东西,放在宿舍里,你可以去交给他,不给也行。”
“这就托孤啦?”黎予笑,“我还想跟你托孤呢。以后我和江珑可不是一个赛道了。”
马文州说:“胡芷的事,结束了吗?”
“她态度很好,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管了。上面做什么决定也不是我能左右的。”黎予说,“所以他们急着让江珑回去。”
“回去?”马文州冷笑,“那位主事和你的爱人难道是同一个人吗?”
黎予挤着橘皮,观察挤出的气雾。
“不是我也没办法。”黎予说,“本来十一天之前就结束了,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不后悔?”
“我能把他藏在哪?”黎予说,“难道就把他藏起来,直到我死?我死后他怎么办?”
“你倒是豁达。”
“不豁达总不能一头撞死。”
黎予站起来拍拍手:“如果你愿意,到时候审你的时候你就说是被蛊惑了。我倾向于胡芷会帮你解释。回头见。”
“再见。”
候在门边的狐族侍者道:“黎先生,这边请。”
黎予跟在对方身后,一路行到谒舍。
侍者停在主屋外道:“劳烦您稍等片刻。”
他轻敲房门:“二位大人,黎先生到了。”
里面传出些狐族鸣叫,那侍者说:“请吧。主事和少主已等候多时了。”
黎予上前推开门,入目是沉稳的棕色木地板,殿内装饰简洁大方。
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张小几,小几后跪坐着抱着狐崽的青年。
青年抬眸道:“你来了?”
他怀里的小崽抬头瞅着黎予。江珑按着它给它顺毛:“阿千,别动。毛打结了你又要嘤嘤叫。”
黎予在他对面盘腿坐下,仔细端详他的眉眼,口中干巴巴道:“污染消化了?”
“嗯,阿千用了些狐族的方法,效果很好。”
“你看起来比在我身边的时候还健康。”黎予说,“尾巴的状态可以自己选择了?”
江珑的九条大尾巴从黎予进殿就在背后摇来摇去。
他头顶一对尖耳朵冒出来动了动:“嗯。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我已经大概掌握了。”
“油光水滑的,很漂亮。”
江珑隔着小几把尾巴伸给他,尾巴尖瘙着他的手背:“可以摸摸看。手感甚好。”
黎予小心翼翼地捧住一条。
这些尾巴都蓬松柔软,蒲公英似的。黎予学着江珑给阿千顺毛的手法捋了几下,手上沾了一层狐毛。
“哎呀。”江珑的狐耳朵抖了抖,面上有些发红,“你刚走阿千就来撒娇,我还没梳毛。”
黎予从兜里掏出一把篦子,绕过小几到他身后,捧起垂落在最左边的一条:“没关系,现在尘埃落定,我们可以梳很久。”
江珑偷偷看他:“我身上没有虱子,用不着用篦子来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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