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珑也凑上去瞧那被大卸八块的排骨,说:“你们入职还要会看食材新不新鲜吗?”
“原理差不多。”黎予说,“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吧。菜备好了,下锅滚一圈就能吃饭。”
蒸锅冒出的水汽从厨房一直蔓延到客厅,黎予把砂锅放在灶上,沉思片刻,翻出个电饼铛。
王雨云乖乖顺着黎予的旨意把鱼杂清理好拿去喂猫。
两只大猫油光水滑,也不怕人,见他端了饭来就绕着他咪咪叫。
王雨云把猫碗放下,试探着伸手去摸面善的花花。
花花一个没夹住,发出一声嘶哑的猫叫,王雨云的手傻傻停在它背上,被扭开了。
江珑正拿着毛刷刷身上那条黑裤子。上头白橘相间,好不扎眼。
黎予掂着锅铲凑到他面前,江珑微微仰头叼走铲子上的茄子条,建议道:“再放点生抽。”
黎予又回去了。和猫互动未遂的王雨云窝在角落发出几个疑惑的气音,然后说服了自己。
江珑把刮下来的毛团成一团塞进垃圾桶,洗完手路过厨房,又遭到了黎予的投喂。
他点点头,黎予便欢欣鼓舞道:“雨云去洗手!准备吃饭!”
三个人愣是弄出了四道菜,唯一一道不合圣意的就摆在江珑面前。
江珑说:“你今天是不是特别亢奋?”
“还行?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你也健康。”黎予说,“你不吃吗?”
江珑迟疑片刻,还是对面前那道莴苣炒油麦菜下了手。
可怜的王雨云,眼巴巴地等着两位主人先对那条鱼下第一筷,只能和江珑一起对那道怪异的绿色菜肴发起冲击。
黎予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在意。一来我们俩其实没比你大几岁,二来我们家也没有给别人夹菜的传统。”
王雨云跃跃欲试,江珑冷哼一声。
“黎先生。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在任何菜系里见过莴苣炒油麦菜?你能分享一下你的心路历程吗?”
“没有啊,只是这两种菜刚好比较新鲜,你又都不吃。”黎予说,“把两种烹饪时长完全不同的菜炒在一个盘子里很困难的。”
王雨云偷偷挑莴苣吃,闻言轻轻戳戳江珑:“珑哥,你为什么不吃这两种菜啊?”
黎予冷哼:“别说莴苣和油麦菜,这人其实嘴挑得很。他甚至不吃冬春之交的小青菜。”
“那个有点苦。”江珑说,“有明显草本植物味道的菜我都不吃。”
“对,木本就吃。他甚至吃香椿。”
黎予干脆把茄子和鱼换了个位置,放在王雨云面前:“想吃就吃,不用纠结什么。如果手足够干净,你在黎哥家甚至可以抓饭吃。”
江珑瞅着那盘茄子,狠狠甩来一记眼刀。
黎予权当没看见,只有王雨云低头扒饭。
“他现在还好点,小时候连生菜都不吃。”
江珑在桌子底下踢他,黎予肆无忌惮地反击,桌上只剩下王雨云一个正经来吃饭的人。
这场局部冲突最终以王雨云吃了四分之一条鱼,不好意思继续而结束。
江珑恶狠狠扫掉了剩下半条,黎予给鱼翻身,顺带给江珑夹了一筷子茄子。
桌上三个成年男性,谁的食量也不让着谁。
王雨云诚惶诚恐地添了一碗饭,大肆发表感恩黎予在本市厨师界付出的言论。
大厨本人的回应是:“好吃多吃。”
另一位食客说:“确实。不然我也不会跑回家吃饭了。”
莴苣被王雨云和不情不愿的江珑分走,油麦菜成盘进了黎予肚子里。
饭后江珑洗碗,王雨云本来准备帮忙,结果被友情赶出了厨房。
白白和花花熟悉了他的气味,也竖着尾巴尖跑来嗅他。
王雨云被两团毛绒绒包裹,由衷感叹:“黎哥,你们家真是天堂。”
黎予老神在在地端着茶缸喝一杯白开水,江珑洗完碗,也端着他的马克杯从厨房出来。
黎予说:“我在考虑要不要换一套大点的房子。”
“诶?”
黎予看王雨云一眼:“等你干个半年,老婆本就差不多攒够了。”
“然后我就可以准备退休了?”
“然后你就会面临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是背着不知道什么仇家的仇恨,隐姓埋名地过一生呢,还是继续干下去,在有一点点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过一生。”
“一点点是多少?”
黎予抿了一口白开水:“小仇不用跑,大仇跑不了。所谓‘大仇’,那就叫劫了。”
“友情提示,阴司不反对仇家取得办事员的个人信息。理论上说,办事员死得越早,下去之后余热就越暖。”
“听起来我现在就应该跑路啊。”
“也不至于。”黎予把杯子朝江珑那边一递,江珑给他兑了点凉的,“你身上还带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东西的注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黎予的手还伸在半空,江珑和他碰杯,两人对视一眼。
“如果你真的遭了难,他会去找你的仇家拼命的。”
“啊?”王雨云说,“怎么听起来突然从灵异变成其他东西了……那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你会被他一直注视。”黎予说,“如果可以,永远别问他,‘你在透过我的眼睛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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