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急弯,大船船身微倾,霍然一转, 而后水势平缓下来, 眼前景色一新, 草木青苍,水汽朦胧。
不一会儿, 便可见江上小船往来, 岸边城镇轮廓渐显。
归剑镇, 到了。
归剑镇依附归剑宗而生。作为西岭地区最有名的门派, 归剑宗近五十年来都荣耀赫赫,客船要在这里休整一日。
一行人下了船, 兵分两路——杜致跟着纪无锋和陆容辛去归剑宗拜师, 秦泱泱和纪南北一起,去找一个商队带她去浩阳城。
镇上小桥流水, 花红柳绿, 若不听往来居民的口音, 竟颇似江南水乡。
纪无锋边打听边走, 带着陆、杜二人找到了归剑宗在镇上设置的招生点。
招生点位于镇东,是一处临街的铺面, 除了“归剑宗招生点”的牌匾之外,外表看起来和两旁的商铺没什么不一样。
因为不是每年统一招生的时间, 这里并没有多少人。
杜致看了半天牌匾,终于咬牙走了进去。纪无锋本在杜致之后,但他顿了一下,落在陆容辛后面才进屋。
但屋里并没有人。
杜致握紧了包袱皮,喊了句:“有人吗?”
没人回复。
纪无锋打量四周,觉得这里实在像是一个饭店,有一排柜台,只是座位很少,只有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桌椅。
杜致又喊了两声,这才听到有脚步声从二楼传来,同时伴着“来了,等一下”的声音,而后一个身穿月白色弟子服的年轻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年轻人一派清雅,他打量了三人,开口道:“在下归剑宗招生院孟志平,三位是要入我归剑宗吗?”
杜致被纪无锋偷偷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前一步:“我,是我。”
孟志平客套地笑了一下,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个本:“姓名?籍贯?出生日期?何时开始习武?可曾有过师承?主要家庭成员有谁?都做什么的?有没有在本门或其他门派担任职务的?”
这一套问题咣咣砸下,不说杜致,就是纪无锋和陆容辛都感觉头脑发蒙。
孟志平又客套地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路引看一下。”
“哦,哦。”杜致迷迷糊糊拿出路引。
“杜致,北域北石岗城人士。”他抬头仔细看了看杜致,“你长得可不像北域人。”
杜致急忙说:“我是小时候逃荒过去的,祖籍在中原。”
“十年前的葛川洪灾?”
“对。”
孟志平神色不变,在本子上记录着,继续问:“去了北域后投靠亲戚?种田?经商?”
“逃荒最后家里只剩我自己,我那时太小了,洪苍门掌门见我可怜,收留了我。”
孟志平写字的手停了下来:“洪苍门?我听说这个门派已经解散了。”
杜致本想答话,但孟志平继续说:“那你是洪苍门的内门弟子吗?会什么功夫?”
听着孟志平一句句不停追问,陆容辛眉头逐渐皱起,侧头看向纪无锋,压低声音说:“你们归剑宗为何查的比衙门还严?”
纪无锋也同样低声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当年是直接拜师的。”
终于问完,孟志平又让杜致展示了一下剑法,看着在房屋中央一招一式认真对待的杜致,纪无锋微微点头。
一套基础剑法结束,杜致略有些忐忑地看着孟志平。
孟志平:“不错,看得出有一定基础。”
杜致肩膀放松了一些。
“不过……”孟志平又挂上了客套笑容,语调缓慢,“小兄弟,你也知道,归剑宗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小门派,你已经十五了,我们每年招生主要是面对五到十岁的孩子,而且要有保人才行,你这年龄又大,又是个孤儿……”
杜致喉咙滚动一下,问:“我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孟志平说,“主要还是看你的诚意。”
杜致肯定地说:“我真的很愿意加入归剑宗的。”
“我知道你想,但你的诚意呢?”
杜致茫然地举起了剑:“这样?”
孟志平笑容淡了些:“啊,这样啊,我看你诚意还是不够,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纪无锋冷眼看着,没有说话。
孟志平和他对视一眼,说:“我看这位像是明白事理的,好好劝劝你们这位小兄弟。”说完,他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要上二楼去。
杜致垂下肩膀,耷拉了脑袋。
陆容辛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纪无锋看着孟志平,忽然说:“这就是归剑宗的招生吗?”
孟志平已经上了几级台阶,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怎么?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宗门吗?”
纪无锋:“我只问一句,这是宗门在招生,还是你在招生?”
孟志平:“你什么意思?”
纪无锋:“这难道不是我该问你的吗?”
孟志平脸上隐有怒容,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这位兄弟,我都是按规定办事,他年纪已大,又没有保人,不好招他进来。”
纪无锋笑了:“归剑宗从来秉承德立天地、有教无类,我却不知招人还要看年龄、保人。也对,你招不招他,是要看诚意的。”
陆容辛突然抬头看向孟志平,杜致则神情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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